“羅公子言重了!”程名振本想推謝,猛然想到羅成身後的背景也許将來還有自己需要借助的地方,笑了笑,低聲道:“今日你我一見如故,如果羅公子不嫌程某高攀的話,交個朋友就是了。
何必那麼客氣?”
“是羅某高攀程兄!”羅成從馬鞍上直起腰來,苦笑着搖頭,“程兄今日敬羅某,是因為羅某的家世。
而羅某今日敬程兄,卻是因為程兄的本領和成就!若是……”
“羅兄弟,咱們不說這些行麼?就當咱背後都沒這些東西,兩個在外遊蕩的旅人遇到了,彼此看着順眼,便相交為友,如何?”
“既然如此,羅成見過程兄!”羅成再度拱手施禮。
程名振受了他一拜,然後還了個半揖,“按相貌,我肯定比你大。
所以,就叫你一生羅兄弟,如何?”
“單憑程兄!”
“走吧,羅兄弟,上我家喝酒去!”程名振大笑,指點着前方空蕩蕩的大路相邀。
二人哈哈大笑,心情都是格外舒暢。
恰恰窦紅線丢下杜鵑趕上來,見兩個突然笑得如此愉快,眨巴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問道:“笑什麼呢,你們,有什麼好笑的!”
“我跟程兄兩個投緣,就像杜鵑和你!”羅成笑着解釋,眼神刹那間已經不像原來那般冷漠和空蕩,而是重新煥發出了生命的溫暖。
窦紅線非常明顯地看到了羅成身上的變化,可以說,幾個月來她為羅成熬了無數好藥,從來沒有一副藥如程名振今天的出現效果好。
笑呵呵地跟着傻樂了片刻,她忽然靈由心至,歪着頭建議道:“我記得當日程大哥跟王大哥投緣,便拜了把子。
今天既然羅大哥與程大哥也投緣,何不也結為異性兄弟!”
“嗯,這個主意不錯!”程名振跟羅成異口同聲地肯定,但相視而笑,又先後說道:“我們兩個啊,呵呵,就不拾人牙慧了吧!”
“對啊,君子相交,貴在于心,又何必拘泥于形式?”
窦紅線聽了半天沒聽明白,眨了幾下眼睛,笑着問道:“你們倆怎麼都掉起書包來了,比誰讀的書多麼?還是不想讓我知道你們說的什麼意思?”
“我們兩個的身份,不宜結拜為兄弟。
但我們兩個,卻可以做好兄弟!”羅成憐惜地看了她一眼,坦然相告。
見羅成說得如此直白,程名振也不對窦紅線隐瞞,想了想,笑着解釋。
“羅公子有朝一日,想必還會回幽州的。
而我有朝一日,也可能重新披起铠甲。
若是不小心遇上了,就先論公事,再論私下交情。
如果這輩子不會獵于野,則時時刻刻都是好朋友!”
“會獵于野,什麼叫會獵于野!”窦紅線還是不太明白,皺着眉頭琢磨。
猛然間,她看懂了程名振與羅成二人的笑容,愣了一下,目光中登時浮起一重陰雲。
杜鵑恰恰拍馬追來,見到兩個大男人談笑風生,而一個小姑娘在旁邊垂泫欲涕,忍不住憤憤地抱打不平,“你們倆個幹什麼呢?紅線怎麼惹到你們了!”
“我們沒幹什麼啊!”兩個大男人異口同聲地喊冤。
剛才二人談得高興,還真沒注意到其他人的感受。
聽聞有人替自己說話,窦紅線愈發覺得委屈。
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噼裡啪啦地流了下來。
她不願意被人看笑話,雙腿夾緊坐騎,風一般向前竄去,霎那間,把所有人後悔與迷惑都抛在了腦後。
“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有意思不?”杜鵑怕窦紅線出事,抛下一句抱怨的話,急急地追了下去。
剩下羅成和程名振二人,一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另一個不知道如何安慰,隻能默默地在馬背上大眼兒瞪小眼兒。
過了好一會兒,程名振才讪讪地說道:“拙荊脾氣實在是差了點兒,羅公子千萬别往心裡去!”
“馬背上的巾帼英雄,理當如此。
若是個個都如扶風弱柳,還讓不讓男人活了!”羅成咧了下嘴邊,苦笑着着回應。
也不知是在說杜鵑還是窦紅線。
程名振輕輕地歎了口氣,又閉上了嘴巴。
從窦紅線看向羅成的眼神上,他早就察覺出女孩子對羅成用情頗深。
然而羅成對窦紅線到底如何,他卻始終看不出端倪。
可能很尊敬、也許還帶着一點點縱容和畏懼,但唯一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和自己當日對杜鵑的感覺大不相同。
其中的差别,足比漳水河秋汛時還要寬闊。
“開始時一個多月,紅線從沒跟我提起過他是窦建德的妹妹!”又尴尬地向前走了一會兒,羅成主動挑起話頭。
“雖然出身綠林,她的心思卻始終純淨如冰!”程名振皺了下眉頭,低聲回應。
雖然他不想促成這門婚事,心裡卻時時刻刻維護着綠林人的尊嚴。
“我不是那個意思!”羅成突然變得也非常敏感,提高了聲音解釋。
“家父早就不受朝廷約束,在我眼裡,你程将軍跟我也差不多。
”
‘對,你幽州早就背叛了朝廷,算起來,我這邊好歹沒吃過朝廷俸祿。
’程名振心中暗道,臉上的表情又慢慢恢複了柔和。
但他還是不想參與進羅成和窦紅線之間,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
如果讓他來做主的話,他甯願紅線的未婚夫婿是王伏寶而不是羅成。
第一,窦紅線與王伏寶早有婚約在先,不該背信棄義。
第二,王伏寶身後沒那麼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