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杏子熟了,麥子到了收割打碾時節。
金山新區的麥子不同于山區,株稠杆高,穗大粒飽,收割起來自然費工費時。劉二通知在金山新區種麥子的人家,家家出兩個勞力,集中起來挨地塊收割,争取在頭場雨來臨前把莊家收割完畢。收到收割莊稼的村民,把家裡冷落了一年的鏽迹斑斑鐮刀拿出,坐在磨盤石邊,霍霍霍的磨起來,不時從嘴裡噴出薄薄的水花落在刀刃上,短暫的停留後就消失了,鋒利的刀刃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等劉二出門到街道清點人數,讓他沒想到的是,留守山區不願搬遷的村民自發出來準備幫忙收割麥子,真是大快人心,樂上眉梢。
面對金燦燦的一望無際的麥子,劉二将四十八人按男女分成兩組,男人割麥子,女人捆麥子,咔擦,咔擦,麥收開始了。男人貓着腰揮鐮割麥,女人蹲着打麥捆,在嘻嘻哈哈的笑聲中,割倒了一大片。到了晌午,麥子僅收割完一大塊。在炎炎烈日下,成熟了的麥子麥穗易炸裂,損失不容小觑。劉二焦急的直打轉,抓頭撓腮的想着法子。正在心急如火時,鄉上委派的專業技術員到地頭了,專程來指導麥收事宜。看到麥子收割的進度不大,沒等劉二訴苦,技術人員就說有解決的辦法了。在大夥的好奇中,技術員騎摩托捎着劉二走了,一支煙的功夫,招呼來一台割麥機。隆隆隆的駛進田地就開收了。機子走過,齊刷刷的麥子便一溜兒倒在右邊的空地上,男女一律打麥捆,拾麥穗,一趟還沒捆完,一塊麥子竟然割到了。男男女女打着麥捆,聊着機子的神速,看着一塊塊的麥子被割倒,個個心裡樂開了花。連着用割麥機收了三天,田地的麥子全部收割完了。
看着滿地割到的金燦燦的麥子,劉二又為打碾的事兒發起愁來,向技術員道了原委,技術員說鄰村也有脫粒機,少花點費用找來在田間便可解決麥子打碾的事。劉二給技術員遞了紙煙,便拉着技術員去找脫粒機。眼下正是麥收打碾時節,周邊鄰村的村民都在搶抓天氣晴好的有利時機割麥收麥,割麥機、脫粒機投入田間不久,數量不是很多,想花錢收麥,是要提前預約的。找到機手打聽了情況,近日的工期拍的滿滿當當。無奈,劉二又和技術員去别的村子找,最後經鄉幹部協調,優先給移民脫麥。脫粒機開到地頭的空地上,壯年小夥輪流抱着麥捆脫麥粒,年長的男人和女人繃着袋子裝脫下的麥子,裝滿袋子再寫上主兒的名字,以作區别。脫麥、裝麥同步進行,機子周圍忙活的男女滿身都是塵灰和麥稈碎屑,整個臉面髒兮兮的,隻有看着眼睛和嘴唇才可分其名姓,濃濃的灰塵嗆得不停的咳嗽。山裡人農活幹得少,經不住繁重農活的折騰,從脫粒機邊換下的壯年男女,躺在地邊的麥稈上直喘氣,說話都沒個聲氣。機子動起來人就不能停了手頭的活,大夥拖着疲憊的身子緊張忙活着,近兩天才把全部麥子脫完。麥子脫完人累到了,一個個東倒西歪的躺在田地裡歇息着,不再動彈。劉二喊着拉麥子,沒人應聲。見大家沒動靜,紅頭子起身幫劉二将麥帶裝上車,來回運送數十趟才運完。灑在地裡的麥草不便拉運,就地點火燒了。
留守山村不願搬遷的村民跟着忙活了幾天,受累了幾天,歡喜了幾天,也羨慕了幾天,嫉妒了幾天。劉二不想讓留守山村的村民别忙活,就跟紅頭子商議,兩家各拿出些麥子分給六戶村民以表謝意。麥子還沒分發,其他種植戶得知後也自發攢來了麥子,六戶留守山村的村民每家分到了一袋新收的顆粒飽滿的麥子,各家的男女見了就呵呵的笑,笑在臉上,喜在心裡。劉二和紅頭子算了收成,估摸在金山新區種地的十八戶村民,每戶至少可有七千元左右的收入,算是沒别忙活,的确是不錯的收入。
在家踏踏實實的歇息了幾天,渾身的疼痛還沒退盡,山上旱地的莊家又到收獲期。望着小腿高的稀稀疏疏的的麥子,總打不起收割的精神。想想下進的種子,撒進的肥料,投入的勞力,忽又有了精神,憋足了勁。劉二、南郭先生都是勤快人,腿腳麻利,雙手利落,幹起活來不知道累,兩天時間就把自家的麥子割了脫粒了。總共收入十袋麥子,約莫現金一千五六。山裡的麥子矮而稀疏,白花花的土地一塊塊的裸露在外面,麥穗小且顆粒不飽滿。土層薄,土質松軟,收獲時鐮刀派不上用場,多用手拔。沒有脫粒機,一捆一捆的放在簸箕裡用腳搓着脫粒,扇掉麥皮,擇去碎麥屑,剩下麥粒,勉強算一年的收成了。劉二、紅頭子忙活完自家的莊家,又去幫助缺乏勞力的人家搶收麥子,一直忙活到全村的莊家收完。
連着數日的忙活,紅頭子着實有些疲憊,頭挨到枕頭就打起呼噜。半夜尿憋的醒了一次,上茅房時隐隐約約的聽到狼的叫聲,迷迷糊糊的沒太在意就回屋睡着了。次日醒來問媳婦,昨夜有沒有聽到狼的叫聲,媳婦說從沒聽到過。紅頭子白天躺在家裡歇息,有時也能聽到狼叫聲,眼前也會浮現打狼時狼求饒的場景。但他對狼已不再仇恨,不再厭煩,有時竟覺得狼好可愛。難不成是對山村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