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也被端走,後來有一段時間隻能用陶罐煮稀飯,鄰居們也都一樣。
鎮上辦起了“大食堂”,幾百号人吃一鍋“大鍋飯”,其實從來就沒有吃過一頓幹飯,煮的都是稀飯,稀得可以照見人影,這還好些,煮稠一點的話一定有讓人咽不下去的焦糊味——你想象一下,幾百人吃的大鍋稀飯怎麼煮?幾個炊事員的手臂都被大鐵鍋的蒸汽燙傷過。
我和哥哥每一頓都要去大食堂門口排隊半小時以上才能取到稀飯,起初還配有一點鹹菜,後來菜也沒有了,灑一點鹽就灌到肚子裡算一頓。
聽說“外地”的大食堂“不吃飯要插白旗”——就是說糧食已經太多了,不吃幹飯的話别人就會來嘲笑、插白旗,但都僅僅是“聽說”而已。
我們的語文老師張思良念過初中,經常給我們講一些古代文人們的“閑情轶事”,還會教我們猜謎語、對對子,寫詩,畫畫,跟同學們關系都很好。
有一次我到他家裡讨教幾個問題,看到班上幾個女同學都在那裡打鬧玩耍,我并不在意——也不會在意。
不久後的一天,我們全校同學到一個水庫遠足(春遊),突然來了十幾個警察把張帶走。
我和幾個男同學紛紛議論,說張老師這麼好,為什麼抓他?要抓也應該抓範××(另一個語文老師,講課時一闆一眼的太過嚴肅,跟我們關系不太好)才對!
又過了幾天,古鎮影劇院召開“公審大會”,我們才知道張老師犯了“猥亵未成年人罪”被判了八年“勞教”。
我對“猥亵”兩個字不能理解,問了好幾個大人都不回答我的問題,有的還對我扮着鬼臉。
第二天上午到了學校,全班的女同學一個都不見了。
範老師一進班級大門,就問:“你們在水庫邊講的話有人告訴我了,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自己坦白交代就沒事,否則就罰站到黑闆下一個鐘”。
我不敢吭聲,但還是被同學揭發,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受罰在黑闆下站了半小時。
其實範老師教學水平也很高,一心一意想把我們“雕琢成才”,隻是講課時刻闆一些,沒有笑容。
幾個月以後,全班同學們還是開始喜歡他了——公開表示喜歡他的都是男同學,女同學是不是也喜歡他我就說不準了。
範老師的弟弟後來也當了民辦小學的老師,教我們算術課,這樣我們就有了兩個範老師。
為了區分他們,我們叫弟弟“小範老師”。
有一次我向小範老師讨教鄰居跟我争論的一個數學問題:“五個母雞五天下了五個雞蛋,按這個速度一百天下一百個雞蛋要養多少母雞?”小範老師很有耐心地同我“研究”了半天,最後才得出正确的結果,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多次的這種“啟發式教育”也培養了我後來在學術上“較真務實”的态度,對任何問題哪怕是别人以為很簡單的問題都要刨根問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民辦小學的所有校舍、經費全是師生們“掙”來的——學校從來沒有放過暑假、寒假和其它假日,包括星期六、星期日也沒有停過。
全體師生到附近山上挖土混合稻草“印制”土坯,不但自建校舍用,還出售“賺錢”。
師生們還為鎮上的企業、機關單位捏煤球(當時還不懂得什麼“蜂窩煤”)、卷鞭炮(現在看到許多鞭炮廠爆炸的報道我還在慶幸自己)、剝花生、捶石子等體力活掙錢。
從上學的第二年開始,每年“六一節”我與同班一個名叫“陳琳”的女同學拿着校長寫的“感謝信”到鎮上每一家企業、商店募捐——我膽量較大,再大的“衙門”也敢闖,進了人家的辦公室劈頭就是一句“阿姨叔叔你們好!感謝你們一年來對我們學校的大力支持和鼓勵……”有人當場捐獻幾十元,最高的捐獻幾百元——靠這種募捐和全體師生的“勤工儉學”蓋起了小學校舍,還真象個樣子。
記得有一回縣教育局拿了一份鎮“中心小學”的期中考考卷來考民辦小學,我所在的一班除了5個考99分,其餘全部100分,轟動全縣。
而民辦小學的體育成績更不賴,在全省的闆羽球賽拿到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