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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誰教育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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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裡的年輕人較多,男女各半,都應該算是“回鄉知青”,“學曆”有的比我高,有的比我低,但講起話來大多數水平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而且幾乎都“出口成髒”,真要考究的話每一句話都不敢聽了,更“絕”的是大多數女青年也一樣,把“那活兒”挂在嘴上“臉不改色心不跳”,一點都不覺得害臊。

     我同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業餘活動”也走不到一塊,這些青年隻會打撲克,講下流話,晚上去偷雞摸狗。

    開玩笑也隻能開一些低級趣味的話題。

    有一次有個素不相識的人突然叫我一聲“舅舅”,我一愣,正想着他是誰呢,旁邊的人都笑了,說我“至少有一個姐妹”是他爸爸的“老婆”或情婦,不然他怎麼叫我“舅舅”呢?這種“笑話”他們天天開着,但我卻永遠笑不出來。

     他們與人交談的時候喜歡用“你爸”代替“我”,包括對自己的家人,經常出笑話他們也渾然不知。

    平時講話時三句話至少就有一句“三字經”“國罵”,但閩南人的“國罵”更粗野,更難聽。

    有人甚至說聽他們開口講話時要是不帶粗話今天就有晦氣了。

     這裡的社員們最喜歡用人們的“姓”來開玩笑,據說姓黃的是“牛”,姓楊的是“羊”,姓侯和姓劉的都是“猴子”,姓陳和姓潘的是“狗”,姓林和姓李的是“豬”(後面這幾個動物怎麼跟姓氏攀上關系,我一直沒弄明白,社員們也說不清楚緣故),等等。

    誰講話時不小心,比如我講故事時要是說到“豬八戒”,他們便笑得死去活來,說我“忘了自己的祖宗”。

    這種玩笑偶爾聽一次還可以,天天開這類玩笑就沒有什麼“味道”了。

    但他們樂此不疲,并把不懂得或者不介意開這種玩笑的人們看作是“傻瓜”、“笨蛋”。

     有一次我在田裡心血來潮竟對着他們大講“科學種田”,不知不覺講到美國的現代化農業,言語之間不乏贊美之詞,幾個敏感的青年說我“宣傳、美化美帝國主義”,是“現行反革命言論”,準備就在田頭“批判”我。

    我利用上廁所(我從來不敢象當地人那樣随便蹲在田裡“方便”)的時機溜掉,又逃過一劫。

     “逃亡”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思緒萬千,可憐自己的“對牛彈琴”,更加可憐的是這些聽我“彈琴”的“牛”——比牛還可憐!如果全國的年輕人都是這樣的,這個社會還有希望嗎? 在樂西村最邊遠的“赤古潭”(每年都要吞噬掉幾個年輕人的生命!)上的懸崖邊坐了整整一個晚上後,我回隊自告奮勇向隊長要求去參加修建水庫,得到“恩準”。

    幾天以後回來,風平浪靜,這些青年也“健忘”,不再提起“反革命言論”的事了(後來我才知道,隊裡有一個同齡人暗中一直在幫着我)。

    但另一件事接着又發生了: 我媽媽每天3點就起床“磨番薯”,大約天亮時可以磨出十幾斤番薯漿,用竹蘿和布袋濾出澱粉,上面的渣就是大家一天三頓的食糧了——早晨吃的是“薯渣糊”,中午是“薯渣飯”,晚上向一個磨豆腐的鄰居要點下腳料就可以“享受”豆腐渣和番薯渣合做的“雙渣飯”了。

    吃這種薯渣是真正的“白吃”——一分錢也不用花,因為把濾出的澱粉曬幹賣掉剛好又可以買來足夠“制造”這些澱粉的番薯了。

    母親用她每天早晨辛勤的勞動不但換來全家的一日三餐,還經常“施舍”同樣貧窮的鄰居們,甚至包括一個經常偷雞摸狗的小偷。

     隊裡有一個單身漢、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三十幾歲還不能“成家立業”,有時中午懶得煮飯,睡一覺就餓着肚子“出工”。

    我母親看他可憐,常常叫他來“白吃”,吃完走人,從來不曾聽他說一句“謝謝”或類似的話。

    這一天他剛從我家吃了“薯渣飯”出門,迎頭碰上同隊兩個無賴——一個綽号叫做“臭頭痞”,一個綽号叫做“漢奸”,也就是前不久一直叫嚷要“批判”我的那幾個青年其中的兩個,問他“跑到四類分子家去幹什麼?”他如實回答了。

    當天下午,大隊的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廣播:“階級鬥争新動向!四類分子家屬×××(我媽媽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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