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答應,用一個剛剛完成的實驗在這個大隊新建的工廠裡生産農藥敵敵畏獲得成功,陳星當了這個化工廠的廠長;
建中縣企業局副局長黃洛朗也是古鎮人,當過國軍排長,也當過解放軍連長,經曆很像王家枚。
是他帶兵“解放”了建中縣,“土改”時當上了縣土改隊隊長,經常跟我們講“剿匪”時的一些趣事。
記得他講過睡野豬窩的事——“我告訴你們,不要以為豬是髒的,野豬窩可是比現在的五星級酒店還要高級!”他說。
我們問:“沒有臭味嗎?”
“哪有?野豬絕不會在自己的窩裡大小便的。
野豬的床真的很高級——比人睡的短一點,寬一些,下面鋪了幾層木頭,中間是茅草,最上面是幾十公分厚的‘鋪地蜈蚣’草,這種草比美國軍隊的毛毯還要高級,人躺在上面那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
“野豬回來怎麼辦?”
“你如果真想在豬窩裡睡一覺的話,就準備一根木棍,把一端削尖了,野豬在傍晚會回來,它不像人一樣走進來,而是屁股先挪進來,這時候你用那尖木棍對準它的屁股紮一下,它會逃走,但過一會它還會回來——畢竟這是它花了多少勞動才建立的的窩啊!等看到它的屁股時你再狠狠地紮它一下,從此它就不回來了。
”
“為什麼呢?”
“野豬以為它的窩裡有蛇,它怕蛇。
”
本來黃還會升官的,但有人專程到古鎮查他的家史,說他爸爸是富農成分,結果不讓入黨,官也隻能當到副局長就升不上去了,但是建中縣幾乎所有的幹部們都知道這個縣城是他“打下來”的,所以每一任的縣長都很尊重他,甚至縣委書記還常常讓他主持縣委的一些工作會議——忘了他連黨員都還不是呢。
黃也想在建中縣創辦一個新的化工廠,我提出一個全新的“複分解法生産磷酸二氫鉀”工藝,在這個縣籌建的“第二化工廠”裡試制成功并投入生産,由于新工藝比原來其它廠采用的“中和法”工藝有很大的優勢,特别是制造成本低了将近一半,原料容易得到,設備也比較簡單,又不容易被腐蝕折損,所以在市場上很有競争力。
大嫂跟着我學了一點化學知識,代我在第二化工廠當了技術員,負責全廠的技術開發和質量管理工作;大哥當了銷售科長,帶着新招聘的業務員走南闖北推銷,後來工廠越辦越大,産品供應大半個中國,縣裡的領導們也拈光,與第二化工廠一起揚名。
有一次縣委書記主持開表彰大會,所有與化工廠有關的人員都有獎勵,升官的升官,得利的得利,表彰的名單上唯獨不見我的名字。
黃副局長問縣委書記:“按理說小林的貢獻最大,沒有他就沒有這個化工廠。
怎麼獎勵他呢?”書記說:“他的戶口現在還在農村,像他這樣的知識青年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居民戶口,我們隻要把他的戶口弄到縣城裡,他就一輩子感恩不盡了”。
這話傳到我的耳朵裡,我說:“辦一個全國知名大廠之功全等于一個居民戶口,那全縣幾萬個居民可以辦幾萬個大企業了!告訴他們,我不要什麼居民戶口,但化工廠的技術我還是會支持下去的。
”
縣副食品公司張經理告訴我,他們每年屠宰豬、牛、羊等産生大量的骨頭,都是堆積在屠宰場的簡易倉庫裡,放久了臭不可聞,被附近的居民責罵。
量多的時候就運到鄉下給農民燒成骨灰作磷肥用,燒的時候也是臭氣沖天。
我說:“牲骨是非常寶貴的化工原料,可以把它利用起來。
”
張經理就把我請到副食品公司,指導公司的幾個年輕人包括我四弟做實驗。
經過幾個月的試驗,我提出一個“牲骨綜合利用”方案給張經理,張打了報告上去,不久,一個牲骨利用工廠就誕生了——我們利用牲骨生産出了骨膠、明膠、膠原蛋白、磷酸氫鈣、磷酸、磷酸二氫鉀,副産大量的骨油也用來生産肥皂,這些都是當時市場上非常緊俏的商品。
生産一段時間後,牲骨的供應成了問題,張經理帶着幾個人到省内外四處收購。
四弟也成了工廠唯一的技術員。
陳一分後來又被調離樂東公社,離開前對準備接任他的黨委副書記戴華說:“小林到處辦地下黑工廠,是資本主義複辟的急先鋒,你們千萬不能請他來辦廠!”
誰知第二天戴書記馬上派人到東興大隊請我,明确要我協助“自己的家鄉”——我的戶口還在那裡——辦一個“大一點的工廠”。
我到了以後,戴書記把全公社的大隊長、支部書記都叫到公社“開會”,要我給他們“講講辦社隊企業的好處”,并帶着他們和我一起去看了幾個山頭,規劃辦廠的“藍圖”。
我受寵若驚,花了一年多時間,果真辦起了一個不小的化工廠,生産幾種當時各行各業急需的膠粘劑。
工廠順利投産後,産品幾乎是以産定銷,供不應求,生産規模一再擴大,我的六弟也進廠當了技術員,因為掌握着各種膠粘劑的配方,所以一直領着比廠長還高得多的工資和獎金。
樂東公社靠着這個化工廠起家,在我的建議下又辦了幾個小廠,财源滾滾,省報記者聞訊來采訪,寫了一個長篇報道,轟動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