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書則從香港回來,辦了一個針織廠,與我所在的化工廠為鄰。
我問他這幾年到香港做什麼“營生”,書則說:“我剛到香港的時候,沒有見到我伯父——他叫李真元‘伯父’,這也在我們意料之中——但是他還是把我安排在他的一個工廠裡打工。
許多朋友對我說:‘你那伯父太無情了!你爸爸用生命換了他的命,他就是把總裁的位子讓給你都是應該的,怎麼能夠讓你幹體力活呢?’我想,我本來在地獄裡幹活,煤礦就是地獄,随時都有可能塌方死得不明不白,現在能夠到香港,對我來說已經相當于上天堂了,還敢有什麼奢望呢?所以就安心做工,其實在廠裡打工雖說是體力活,比起在煤礦裡挖煤那簡直是天壤之别了,一點都不苦,真的。
直到前不久伯父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那真叫豪華,我早就知道他是香港排名前十的大富豪——對我說:‘你爸爸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我的生命,在這裡盡人皆知,我不是無情無義,但你在‘鐵幕’下生活了幾十年,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所以先讓你在廠裡做工。
其實這幾年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給我彙報。
現在我完全放心了——你是你爸爸最值得驕傲的兒子,也是我最得意的侄子!從今天開始,你不必打工了,回去一趟,看看有什麼值得投資的、你喜歡做的生意都可以向我提出,我能幫你實現所有的願望。
’我回來跟幾位朋友談了,覺得辦一個針織廠不錯,所以到香港向我伯父要了一百萬港币,伯父說:‘太少了,至少也投個一千萬吧’,我說:‘讓我試試看,如果生意不錯的話,再增加投資吧。
’于是回來辦這個廠了。
”
呂培明的爸爸呂賢君1952年逃過一劫後,先到香港,後來輾轉到了緬甸,同緬甸的一個資本家的女兒結婚,仍舊經營着中藥藥材生意,做得很紅火,成了緬甸最大的中成藥制造和貿易商,當上了緬甸中醫中藥協會主席。
七十年代中期來過北京參加一個國際中藥會議,但不敢回來古鎮,怕給家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次回來了,請我爸爸到他家參加一個小聚會——我爸爸是他的“換帖兄弟”也就是拜把子兄弟——他們這一輩人的請帖很有趣,在一張小紙條上寫着×日×時在××地方小聚,下面是被邀請的人員姓名。
我爸爸接到“請帖”後在他的名字上面簽“到”交給來人就行了。
爸爸參加幾個換帖兄弟的聚會回家時顯得異常興奮,給我們講了呂賢君的家事:呂賢君遲遲不敢回古鎮還有一個原因,怕培明的媽媽不理解自己為什麼“再婚”。
這一次回到家裡先給“原配夫人”賠不是,道出了原委——他從香港去緬甸時身無分文,像個叫花子一樣,在仰光流浪了幾個月後遇上了一個藥店的老闆,是這位“伯樂”慧眼識珍珠,從他短短的幾句話裡看出他的天分,于是請他先在藥店裡當店員,很快就提拔到經理的位置上,又主動提出要把女兒嫁給他。
他老實說自己家裡還有“發妻”在翹首等待着他,藥店老闆說:“你要回中國看來是遙遙無期了,說不定此生回不去,難道就這樣打光棍到最後?”
他還是猶豫不定,後來聽說自己的老婆在一次運動中被整死了,才“勉強”答應再婚。
在緬甸已經育有三男一女,都非常孝順,這一次聽說他要回中國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