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耕所在的這班人馬,不再跟那老湖南承包打混凝圭後,這裡的人就自自然然分成幾個小組,各自解決吃飯的問題。
結果一毛兩毛三毛再加上那重慶兩父子,就自然而然組成了一個做飯小組,他們重新購置了一些廚具,改用液化氣做飯,就好像一家人一樣,這種經曆對愚耕十分寶貴,愚耕的夥食開銷是由那安徽人先貼的錢,愚耕可以什麼都不用操心,也不必争着去做飯,愚耕也樂得清閑,誰說隻有幹活才算是打工,就算沒活幹,隻要有吃有住就算是打工,才不操心掙不到錢呢,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愚耕在這裡喜歡上了聽收音機,廣東衛星廣播每逢星期一至星期五的晚上,都會有一個名為“我來自他鄉”的廣播節目,講叙他鄉人在廣東的故事,愚耕漸漸喜歡上了這個節目,感懷身世,後來,愚耕自然而然就想到要給“我來自他鄉”的節目組寫一封信,也講講他在廣州的故事,估計會感興趣。
結果愚耕當真就在某個星期六寫好一封信寄去,信中内容十分簡略,僅是點到為止,卻有頭有尾,有條有理,實事求是,真真切切,愚耕隻有感到确确實實有東西寫的時候,才能寫出一點點東西,而且必須要發自内心,愚耕也還從沒有将他在廣州的故事講給别人聽,好像嘴上沒有說出來的,就想用文字說出來,這也可以看出,愚耕不知他在廣州的故事又該怎樣繼續下去,不知道還要怎樣打工。
到了寄出信後的下禮拜星期一晚上,愚耕早早就靜靜躺在床上收聽着收音機,心中懷有某種預感,激動不安。
結果我來自他鄉的節目一播出,主持人就隐姓埋名地将愚耕的來信點評了一下,并将這期的節目主題定為人們是出于什麼動機南方廣東的,愚耕深有感動,久久難以平靜,愚耕完全不知道打工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總以為打工會讓他找準自己的位置,并慢慢走上一條道路,可愚耕知道是打工是怎麼回事後,完全被淹沒了,丢失自我,還不如完全不知道打工是怎麼回事的時候,能産生一些理想。
愚耕還曾給他的同學朋友寫過三封信,又給家裡寫了兩封信,每封信中愚耕都毫不忌諱地注明了,他在這裡的詳細地址,并老實交待他這裡在工地上打混凝土,細枝末節一概未提,愚耕更不會透露他在廣州的那段不同尋常的經曆,愚耕既然知道打工是怎麼回事,就認為沒必要還說起他是怎麼打工的,愚耕寫這麼多的信,最能表明愚耕内心的困惑,表明愚耕在廣州打工已經走到了一個盡頭,不知再怎樣走下去,愚耕的想法最能表明愚耕的不同之處,家裡從愚耕信中得知愚耕是在工地上打混凝土,以為不妙,回信要求愚耕寄張相片回去,愚耕也就特地照了一張電腦掃描的相片夾在信中寄了回去,好讓家裡看到他還很好,不用操心,隻是掙不到錢,别無異樣。
愚耕頭一陣還能偶爾與那貴州小夥子見見面,後來就不知那貴州小夥子轉到哪裡幹活路去了,愚耕還能經常與那貴州老鄉碰面,卻隻是互相一笑而過,漸漸疏遠,這都很正常。
愚耕還是不知道那貴州老鄉是幹什麼的,也許那貴州老鄉是真的什麼都沒幹,那其實也很正常。
愚耕在這裡有一天沒一天地幹到三個半月左右,愚耕所在的這班人馬也快要結賬散夥了,就像這班人馬中的人的來曆各有不同一樣,他們将何去何從也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論,這班人馬中的人照樣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撲克的打撲克,瞎逛的瞎逛,有的整天在一些小商店裡看電視,完全當作是在過正常日子,難道他們面對這班人馬又快要結賬散夥了,就真的像看上去那麼坦然,愚耕真是羨慕他們這些人,比起他們這些人,愚耕個人的一些感受又算得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