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習開始的這天,鄭晨走出校門,去看望她的學生們。
她班裡的四十三個孩子,其中有八個,經過山谷世界的考察被選送到中央,其餘的孩子現在已分散到這個城市中,以他們的父母為師,開始了人類曆史上最艱難的學業。
鄭晨首先想到的學生是姚瑞,在剩下的三十五個孩子中,他要學習的課程屬于較難的一類。
鄭晨乘地鐵很快來到了近郊的一個火力發電廠。
在超新星爆發前,由于首都的環保要求,這座電廠已停止運轉,等着被拆除,但現在它又開始發電了,僅僅是作為一個課堂。
鄭晨在廠門口見到了自己的學生,還有他的父親,這個發電廠的總工程師。
當姚總向她問好時,鄭晨百感交集地說:
“您就像我六年前一樣,要第一次走上講台了。
”
姚總笑着點點頭:“鄭老師,我肯定比你當年更沒信心。
”
“在以前的家長會上,您總是對我的教學方式不滿意,今天我倒要看看您是怎麼教的。
”
“我們是曆史上最難當的教師了。
”總工程師長歎一口氣說,“好了,我們該進教室了。
”
他們三人走進廠門。
同他們一起走進廠的,還有許多對父子母子。
“好粗好大的煙囪!”姚瑞指着前方興奮地喊道。
“傻小子,以前我就告訴過你,那不是煙囪,是冷卻塔!看那邊,廠房後面,那才是煙囪。
”
姚總領着兒子和鄭晨來到冷卻塔下面。
冷卻塔裡的水,像暴雨一樣灑進一個圓池子中。
姚總指着那個圓池子對姚瑞說:“那就是經過冷卻的發電機循環水,那水是溫的,十五年前剛進廠時,我還在那裡面遊過泳呢。
”提到自己年輕的時候,他輕輕歎了口氣。
他們接着來到幾座黑色的小煤山前,“這是貯煤場,火力發電廠是靠煤的燃燒産生的熱能發電的。
我們這個廠,如果滿發,一天要消耗一萬二千噸煤,你想不出這是多少吧,看那列有四十個車皮的運煤火車,這麼多煤大約要裝滿六列這樣的火車。
”
姚瑞吐了吐舌頭,對鄭晨說:“鄭老師,真夠吓人的!我以前還真不知道老爸的工作這麼有氣魄!”
姚總長出一口氣說:“傻小子傻小子,爸爸真像在做夢啊!”
他們沿着一條長長的輸煤皮帶走了好長時間,來到一台很大的機器旁。
那機器的主體是一個不停轉動的大圓筒,它發出的聲音像不間斷的驚雷,讓姚瑞和鄭晨頭皮發?。
姚總緊貼着兒子耳朵大聲說:“這是磨煤機,剛才那條長皮帶運過來的煤在這裡被磨成細粉,很細的,就像面粉那樣……”
然後他們又來到一座鋼鐵高樓下,這樣的高樓有四座,同冷卻塔和煙囪一樣,遠遠就能看到。
姚總介紹說:“這就是發電鍋爐,剛才磨煤機中磨出的煤粉,在這個大鍋爐的肚子裡用四根噴槍噴出去燃燒,在爐膛正中形成一個火球。
煤這樣能燃燒得很充分,燒完後隻剩下很少的東西,你看,這就是煤燒完剩下來的東西。
”他張開手,讓兒子看手掌上的一小撮東西,好像是許多半透明的小玻璃球,這是在他們路過一個方形水池時他從池邊上抓的。
他們來到一個小窗前,透過它可以看到鍋爐内刺目的火光。
“這巨型鍋爐的牆壁,是由無數的長管子排列成的,管子中流動着水,吸收了燃燒的熱量後這些水就變成了高壓蒸汽。
”
他們又進入了一個寬敞高大的廠房,裡面有四個大機器,是躺着的半圓柱體,“這就是汽輪發電機組,鍋爐的高壓蒸汽被引到這裡,推動汽輪機,帶動發電機發電。
”
最後,三人來到了主控室。
這是一個明淨的地方,高大的儀表盤上信号燈如繁星閃爍,一排計算機屏幕上顯示着複雜的圖形。
除了值班的運行人員外,還有好多随父母來的孩子也在這裡。
姚總對兒子說:“我們剛才隻是走馬觀花,整個火力發電廠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系統,涉及到衆多的專業,要有很多人一起工作才能使它運行起來。
爸爸的專業是電氣,電氣專業又分高壓和低壓,爸爸是搞高壓的。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默默地看了兒子幾秒鐘,“這個專業是危險的,它涉及的電流可以在0?1秒内把人燒成灰,要想避免這樣的事發生,你必須對整個系統的結構和原理了解得很清楚。
我們現在正式開始吧!”
姚總拿出了一卷圖紙,抽出了其中的一張,“先從系統的主接線圖開始吧,它比較簡單。
”
“我覺得一點也不簡單。
”姚瑞瞪着那張圖說。
他顯然對有人能把那麼多的線條和符号、以那樣錯綜複雜的方式畫到一張紙上感到吃驚。
“這是發電機,”爸爸指着由四個圓圈組成的圖形說,“發電機的原理你知道嗎?”兒子搖搖頭,“那好,這是母線排,發出的電是從這裡送出的,你看到它是三相的,知道什麼是三相嗎?”兒子搖頭,爸爸又指着四對相互套着的圓圈說:“那好,這是四台主變……”兒子問:“主變?”“呵,就是主變壓器。
這是兩台廠變……”“廠變?”“呵,就是廠用電變壓器……你知道變壓器的原理嗎?”兒子搖頭,“那最基本的,電磁感應原理你知道吧?”兒子搖頭,“歐姆定律總知道吧?”兒子還是搖頭。
爸爸把圖紙一摔:“那你他媽知道什麼?你上的學都就飯吃了嗎?”兒子帶着哭腔說:“我們沒學過這些呀!”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