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女兒如何成為教師。
“這些孩子真笨,講了多少遍了,兩位數的加減法還是不會!”蘇琳氣惱地把面前那一堆作業本推開。
媽媽看着女兒說:“每個學生的理解能力是不同的,”她挨着拿起作業本翻看,“你看,這個是不理解進位的概念,這個呢,是搞不懂借位的概念,你必須區别對待。
你看看這個……”她遞給蘇琳一個作業本。
“笨,就是笨!這麼簡單的算術都學不會。
”蘇琳看了一眼,就把那個作業本放到一邊。
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幾道兩位數加減法的算術題,都犯了她這兩天閱作業時已經看煩了的那些愚蠢的錯誤。
“可這是你五年前的作業本啊,我一直為你留着。
”
蘇琳吃驚地拿起那個本子,看着那些稚拙的字碼,真的一點都沒認出來那是自己寫的。
媽媽說:“教師是一項需要耐心的艱苦工作。
”她歎了一口氣,“不過你的學生們還是幸運的,你們呢?孩子啊,以後誰教你們呢?”
蘇琳說:“自學呗,媽媽,您不是說過,第一個教大學的人肯定沒上過大學嗎?”
“可你們連中學也沒上過啊……”媽媽又歎了一口氣。
……
第六天,鄭晨在西站送走了自己的三個學生。
衛明和金雲輝是去參軍的,衛明的父親是一名中校陸軍軍官,金雲輝的父親是空軍飛行員。
趙玉忠的父母是外地來京打工的,現在要同兒子一起回河北的農村老家去。
鄭晨向金雲輝和趙玉忠許諾以後一定去看他們,但對衛明,她卻不敢許下這樣的諾言,這孩子服役的部隊在西藏的中印邊境,她知道自己在有生的不到十個月時間裡肯定去不了那裡了。
“鄭老師,你的娃娃生下後,一定寫信告訴我他的去向,我和同學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衛明說完,有力地握了一下老師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進車廂,堅定地完成了這次永别。
看着遠去的火車,鄭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捂着臉哭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脆弱的孩子,而她的學生們都在一夜之間長成了大人。
……
大學習中的世界,是人類曆史上最理智和最有秩序的世界,一切都在緊張有序地進行着。
但就在不久前,這個世界險些毀于絕望和瘋狂。
在短暫的平靜期後,各種不祥的迹象開始顯現出來:首先是植物的異常和變異,接着是各種動物的大量死亡,地面上到處是鳥和昆蟲的屍體,海面上浮着大片死魚,地球上的許多物種在幾天内消亡了。
射線給人類造成的傷害也開始顯現出來,所有的人都出現了同樣的症狀:低燒,渾身乏力,原因不明的出血。
最初,雖然發現了孩子的修複功能,但并沒有被最後證實,雖然各國政府都在為孩子世界做準備(這就是山谷世界的時期,當時山谷中的孩子們并不知道外部世界的混亂),但一部分醫學機構認定所有的人都将死于緻命的輻射病。
盡管各國政府都極力封鎖消息,這可怕的信息還是很快傳遍了世界。
人類社會的第一個反應是心存僥幸,醫學家成了人類寄托希望的上帝,不時傳出消息,說某某機構或某某科學家研制出了救命的藥物。
同時,像環磷酰胺、氨甲喋呤、阿黴素和強的松這類治療白血病的藥物,變得比黃金還珍貴,盡管醫生反複說明現在人們患的不是白血病。
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人把希望寄托在可能存在的真正的上帝上,一時間,形形色色的教派如野火般到處出現,各種或規模宏大或稀奇古怪的祈禱場面,使一些國家和地區仿佛回到了中世紀……
但希望的泡影漸漸破滅,絕望像鍊式反應一樣擴散開來,越來越多的人失去理智,最後演化成為集體的瘋狂,即使神經最堅強的人也不能幸免。
政府漸漸無力控制局勢,賴以維持秩序的警方和軍隊本身也處于極不穩定的狀态中,甚至政府本身都處于半麻木狀态,全人類在經受着有史以來最大的精神壓力。
城市裡成千上萬輛小汽車撞成一堆,爆炸聲和槍聲此起彼伏,失火的高層建築向空中騰起高高的煙柱,到處都是瘋狂的人群;機場因混亂而關閉,美洲和歐洲大陸的空中和地面交通全部癱瘓……新聞媒體也處于癱瘓和混亂中,比如那天的《紐約時報》上隻有一行大得吓人的黑字,很能說明當時所有人的心态:
Heavensealsoffallexits!!!(天有絕人之路!!!)
各種教派的信徒們或者變得更虔誠,以使自己有足夠的精神力量迎接死亡,或者抛棄了一切信仰破口大罵。
當時出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詞:GODOG,在城市的建築上到處塗寫,它是GOD,DOG(上帝是條狗)的縮寫。
但當發現孩子們的修複功能後,瘋狂的世界立刻平靜下來,其速度之快,用一位記者的話說:“像關上了開關。
”從那天一個普通婦女留下來的一篇日記中,我們可以看到當時人們的心态:
我和丈夫緊緊靠在一起,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我們的神經實在受不了了,這樣下去即使病不死也要被恐懼折磨死的。
電視上終于又有了圖像,屏幕上可以看到滾動的文字,那是政府關于最後證實孩子們修複功能的公告,不斷地重複播放。
後來電視台好像恢複正常,播音員出現了,也在念那則公告。
我看完後,像長途跋涉到最後的人一樣,長長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