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後,她用力站起身。
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和她腦袋中的嗡嗡聲交織在一處。
鑽石,我一定要找到鑽石。
他蹒跚在集裝箱中,眯起眼辨别紅色的标志。
謝天謝地!在那兒,第三隻箱子。
她伫立在原地,思索下一步該怎樣做。
集中思想需要花費很大的氣力。
倘若我能躺下來,睡上幾分鐘,就會好的。
我所需要的是片刻的睡眠。
但,沒有時間了,飛機随時都有可能在阿姆斯特丹降落。
特蕾西舉起刀,向箱子的繩索割去。
“用準勁兒,隻消一刀就行。
”他們曾告訴她。
她的手已喪失握打的力量。
我不能失敗,特蕾西想。
她再度顫栗起來,顫栗得如此厲害,手中的刀竟哐啷一聲落地。
我不行了。
他們一定會抓住我,把我投入監獄。
她猶豫不決,緊緊抓住繩索,癡狂地渴望再度爬回箱子裡去,睡上一覺,安全的躲藏起來,一直等到一切都結束。
這樣做并不費力。
然而,她又蠕動起來,慢慢地,以便不至引起陣陣頭痛,她的手又摸索到刀柄,将它拾起,又向繩索砍去。
終于,繩子斷了。
特蕾西拉下帆布,眼光射向那陰暗暗的箱子内部。
她什麼也看不見,于是取出了手電筒。
正在這時,她蓦地感到耳壓發生了變化。
飛機驟然飛入低空,即将着陸。
特蕾西想,我必須加快。
然而她的身體卻拒絕做出反應。
她站在那兒,頭昏目眩。
移動,她頭腦中的一個聲音在說。
她手中的燈光掃向箱子的内部,裡面堆滿了包裹、紙包和小盒子。
在一個箱子的上端,擺着兩個系紅絲帶的藍色小盒。
一共兩個!本來以為隻有――她眨了眨眼,兩個盒子又合二為一。
一切物體仿佛都罩上了一層光環。
她伸出手将盒子拿下來,又從衣袋中取出了複制的珠寶盒。
她把兩個盒子放在手中時,突然一陣惡心向她襲來,令她全身抖動。
她用力眯起雙眼。
緊緊盯住盒子。
她想把假盒子放回到小箱子的上端,但蓦地,她意識到她已分不清兩個盒子的真假。
她盯住兩個相同的盒子,左手的是真的,還是右手的是真的?
飛機開始急劇下降,馬上就要着陸,她必須做出抉擇。
她把一個盒子放回到原處,祈禱那是假的,然後從箱子中移出身體。
她從衣袋中摸出一條完好的繩子。
我還要把繩子捆好。
陣陣頭鳴使她無法思維,她回憶起來:割斷繩子後,把它放到你的口袋裡,然後換上新繩子。
千萬不要留下任何值得引起他們懷疑的痕迹。
那時,坐在遊艇的甲闆上,沐浴着溫暖的陽光,這些話說起來是那樣的輕松,此刻去做卻是如此的不可能,她已經精疲力竭。
守衛将發現割斷的繩索取,貨物将受到搜查,她将被逮捕。
她内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在喊,不!不!不!
特蕾西使出最後的力量,開始用完好的繩子捆綁箱子。
她感到腳下一颠,飛機已經着陸,緊接着又是一颠,飛機突然向後滑動,慣性使她向後退去,一頭跌到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747此刻加快速度沿跑道向航空終點站駛去。
特蕾西慘然地卷縮在地闆上,散亂的頭發遮蓋住她那白晰的面龐。
引擎聲響的消失使她恢複知覺。
飛機停下了。
她用一支胳膊支起身子,緩慢而吃力地跪起來。
她努力站起身,感到天地在旋轉,急忙倚住箱子以免倒下。
新繩子已經捆好,她把珠寶盒擁在懷裡,繞過貨物回到她藏身的箱子。
她用身體擠開帆布,再度将帆布放下,此時以已氣喘籲籲,汗水浸透了全身。
我成功了。
但她還有一件事要做,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呢?把你藏身箱子的繩子用膠帶粘好。
她把手伸進口袋找膠帶,噢,不見了。
她心頭一驚,呼吸變得短促而慌亂起來。
她仿佛聽到外面傳來說話和腳步聲。
于是強使自己屏住呼吸,悉心靜聽。
噢,聲音再度傳來,有人在笑。
機艙的大門随時都可能被拉開,走進人來卸貨。
他們将會發現割斷的繩索,查看箱子的内部,從而發現她。
她必須想出一個連接繩子的辦法。
她雙膝跪下,忽然覺着膝頭碰到了那卷硬硬的膠帶,原來它在飛機颠簸時從她衣袋中滑落出來。
她即刻掀起帆布,摸索到兩根切斷的繩頭。
她抓住它們,笨拙地用膠帶将繩頭粘在一起。
她什麼也看不見,臉上流淌的汗水遮住了她的視線,她拉下圍在頸項上的圍巾,擦去汗水。
終于,她接上了兩根繩頭,然後又把帆布放下,一切都完成了,剩下的隻有等待。
她摸了摸額頭,似乎比前一陣兒更加燙手。
我一定要逃避開太陽,特蕾西想,熱帶的太陽是很危險的。
她正在加勒比海某地度假,傑弗為她帶來了一些鑽石,然而他卻潛入海面消失了。
她跳下水救他,他卻從她手中滑脫出去。
海水漫過她的頭頂,她感到窒息,即将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