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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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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送她到村西的大路上,她哭着跳上車子走了……” “你不理解我的行動?其實很簡單。

    我現在是個農民,和她一個大學生要生活在一起,你想想這樣實際嗎?你說我結婚太早,這對。

    我也想過,等我在文學上取得成績,功成名遂,再去花好月圓;可是,我如果永遠也奮鬥不出一點名堂呢?我這人,你可能覺得浪漫,切身問題我卻很實際。

    我和秀花結婚,就是把自己定在一個終身農民的基點上,如果能有所成就,當然十分好了;如果一事無成,秀花也不會嫌棄我是個農民。

    這樣,我心裡無所牽挂,我死心塌地自學文學,連再次參加高考也放棄了……” “我努力将她忘記。

    把一個丈夫應該給予妻子的一切都給予秀花,為此,我和琴茹不通信了。

    我也給秀花如實坦白交待過這一切,企圖使她理解我,幫助我。

    她聽時倒能同情我,可是,前日一見琴茹的來信,心裡又起疑霧了,我才覺得給她坦白得太徹底,是失策……” 聽完惠暢的叙述,不僅他自己動情了,我也動情了。

    我也出身于低微的貧窮的農村,在同類問題上完全能體味他的苦衷,純真的浪漫的愛情,和極度貧窮的家庭經濟狀況的矛盾,無法統一,也無法回避。

    我深為欽佩他的抉擇的幹脆利落,更為欽佩他在文學事業的追求上所作的如此長遠的打算,以及下了這樣重大的注頭。

    可以說,他的婚姻問題的處理,完全是出于對事業的服從,這需要怎樣的理智和殘酷的感情割舍? 夏日的夜色緩緩來遲,我們不知不覺中已經走進水溝村了。

    我們已商定好,在這兒過夜,明天一早趕往城郊汽車站。

    聽說水溝村有兩家農民偷偷開的黑店,每晚每人隻收三角錢,正好适宜我們的經濟基礎。

    晚上本可以趕進城裡,旅館的住宿費是無法支付的。

    我們已經忘掉了那位癡情的醫學院的女生,開始向一位村民打問,誰家開着店子…… 水溝村真是名副其實,由兩條溝組成,從東南邊那條溝裡流下來混濁的泉水,溝底落積着污黑的樹葉,容納了半個村子裡居民的排洩物,水已變成黑糊糊的臭流了。

    從西邊伸展過來的是一條幹溝,晴天裡沒有流水,已經變成一條自然的通道。

    兩條溝在源坡下交叉在一起,有一座小小的土橋,跨上這上橋便是進入水溝村的第一步。

     我倆站在土橋邊,同時在猜度,黑店在哪條溝裡開着?往幹溝裡瞅瞅,再往流水的南溝裡瞧瞧,溝裡全是倚着崖壁而鑿成的一孔孔窯洞,窯院前的平場上,零零散散地豎起一座座後牆特高而檐牆甚矮的廈屋,經一位老者指點,我們就沿着幹溝走進去。

     沿着幹溝走上去,他巡查左邊,我睃巡右路,走到溝腰裡,我終于在一座廈屋的土坯山牆上,看到一塊小得有點賊頭賊腦的招牌,大約隻有一隻鍁闆那麼大一塊木牌,挂在一根木撅子上,走近一看,木牌上寫着兩個畏畏縮縮的黑字:客店。

    我猜想,既然是黑店,當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張羅出一張醒目而體面的牌匾;這隻小牌,大約隻是在日暮天黑時挂出,給急于投宿的行人指一指所在,白天就要摘掉了。

     惠暢已經叩響了土壘門樓下的黑色門闆。

     小院裡有輕快的腳步聲,門開了,一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

     “請問。

    這兒歇客嗎?” “歇。

    ” “住一宿多少錢?” “五毛。

    ” “有便宜點兒的鋪位嗎?” “一律五毛。

    ” 我和惠暢對看一眼,大約都在心裡盤算,能不能支付這一筆住宿的開銷。

    我身上隻裝着一張紅色票面的一元币,住宿花去五毛,坐公共汽車進城票價要二毛,來回四毛,那麼剩下一毛票兒,隻夠喝開水了。

    我正在為難,惠暢已經轉身走了,轉過頭來招呼我說:“走吧!我已經瞅好一個地方了,火車站候車室挺寬敞!” 我和惠暢剛走下溝底,那位彪形大漢卻站在溝楞上叫:“喂!四毛住不住?” “三毛。

    ”惠暢很嘎氣地說,“我不會羅啰嗦嗦地讨價還價。

    ”做出不耐煩的高傲神氣,立馬要走的架勢。

     “三毛就三毛吧!”彪形大漢口氣軟下來。

     兩間廈屋,一鋪用土坯盤壘的土炕,鋪着一頁蔑條很粗的葦席,疊壘着幾條補疤聯着補疤的被子。

    我立即看出,這廈屋其實并不是職業性的店房,而是地地道道的農家住屋,不過在光席上多擱了幾條破被子罷了。

    腳地上放着一條長闆凳,凳面橫豎着溝溝道道,使人會産生一種百年古物的直感。

     彪形大漢用黑釉瓷盆端來半盆已經涼透的開水,放在靠牆根的白色闆櫃上,就冷着面孔說:“現在交了房錢,明早遲走早走請便。

    ” 我和惠暢又對視一眼。

    他大約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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