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來。
先在飼養場,後在磚場,整整一夜都在一搭。
”德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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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跟你說啥事嗎?”景藩心裡起疑問了,兒子大概沒有給德寬交代手續。
“說的事多。
”德寬不知底裡,随口說,“選定飼養員的問題,隊裡借款支持社員買塑料膜兒,覆蓋棉田……亂七八糟的事。
你要問啥事呢?”
看着德寬興緻勃勃地和他談這些事情,一如既往的笑眯眯的神情,景藩老漢心裡斷定,馬駒準是還沒有把自己要離開三隊出去工作的事給德寬說明哩!他們三個接管三隊的工作,表了決心,“擊了掌”,黨支書聽過他們的彙報。
現在馬駒要離開馮家灘,德寬心裡能安然嗎?不會的,既然兒子沒有給德寬說明,現在由他來說破這件事,可能比兒子更好開口,他是長輩,又是上級,德寬能不聽從嗎?
“縣上抽調馬駒去工作。
”景藩老漢幹咳兩聲,終于選擇好了說話的方式,用完全是行政公事的口吻,把自謀的職業說成是上級抽調,就具有不可違逆的意味了,“你把三隊的工作,暫時管起來。
”
永遠是穩誠厚道、溫和平靜的微笑,迅即從中年副隊長兼磚場場長胖胖的臉上消失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怎能……挑起這一攤子……”
“先讓馬駒去上班。
”德寬的反應是預料中的事,景藩毫不動搖,用上級對下級的強硬态度說,“三隊的幹部班子,大隊出面安排,你放心。
”
德寬笑不出來了,滿是憂愁的眼睛,漫無目的地瞅着青蔥蔥的小河川道。
他原以為黨支書關心三隊窯場頭一窯産品的質量,不過說幾句話,自己還得趕回磚機上去呢。
老天爺,馬駒走了,三隊鋪展開的這一攤子工作,怎麼辦呢?憑自個能顧得住嗎?看看老叔跟他說話時強硬的态度和不容置疑的氣勢,寬厚的磚場場長閉了嘴,扭開臉,難受地從腰裡摸出短管煙袋來。
“德寬,聽叔說……”景藩老漢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的态度太生硬了,有點過火了,就緩和下來,聲音變得委婉懇切了,“機會難得呀!關于馬駒一輩子的前程……你是明白人,叔不用說,你也能掂出輕重的……”
德寬茫然地點點頭。
他被這突兀的消息弄得心神慌亂,沒了主意。
聽了老支書這樣委婉的幾句話,心頭活轉過來了。
是嘛!農村青年,誰不想到馮家灘以外的廣闊世界裡去闖一闖,找一個理想的國家單位的工作幹一幹呢?這的确是關于馬駒一生的大事,自己怎能說出攔阻馬駒的話,過後讓馬駒怨他,讓老叔恨他?德寬畢竟是德寬,理智、寬厚的明白人,就誠誠懇懇地給老支書表明自己的态度:“大叔,你放心。
馬駒兄弟有了工作,這是好事,我也高興。
三隊雖然離不得他,這是小事……馬駒兄弟的前途是大事。
這個我明白……不會拉扯住馬駒兄弟的……”
“我知道你是好人喀!”景藩老漢心情舒坦地笑了,“三隊的事,有我哩!馬駒走了,我負責安頓三隊幹部班子,絕不會把你的手壓到磨盤下……”
德寬苦笑一下,從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粘下的土屑,懶洋洋地朝磚機那邊走去。
景藩看着這個剛才還為磚場的勝利興頭十足的漢子,一下子沒了精神,忽然同情起這個好人來了。
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不能眼看着兒子接着自己的腳步,再把腳伸進馮家灘這個泥沼裡。
他轉過身,跳下土坎,推起自行車,又毫不動搖地跨上車子,上了公路。
“景藩同志,我想讓馬駒主持馮家灘大隊的工作哩!因為有這個打算,我才考慮讓你退下來,到公社奶牛場去。
”河西公社黨委王書記,聽完景藩老漢的申述,四方臉盤上有點為難的神色,直截了當地說,“你把馬駒支使走了,馮家灘大隊的工作咋辦呢?”
“要是一時找不下合适的年輕人,我先撐着。
”景藩老漢堅定不移地說。
他知道,這陣兒絕對不能松口,臉上雖然強裝着笑容,态度卻更堅定:“我去不去奶牛場,關系不大!”
“老同志,甭急。
一個合同工嘛,讓我們一個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