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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慶長 秉燭夜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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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不知道,但從不流露出任何懷疑質問。

    這是他們的婚姻平靜無波關鍵所在。

     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戴有一枚鑽石戒指,是他買給她的。

    于姜提出要求。

    她知道他有妻兒,即使他們遠在一萬公裡之外。

    這種物質的形式化暫時可抵沖為安慰。

     少女同時為這慷慨而穩固的關系,付出代價: 在I$歲和20歲時,為他做過流産手術。

    在文字裡流露出傷痛。

     大部分時間需要獨處,并容忍他不間斷的暖昧和幽會。

    幸虧她有一個熱鬧職業,有大幫吃飯喝酒跳舞旅行的各色人種朋友,以此打發時間和空虛。

     她做出過一些努力。

    盡可能投其所好,學習他所喜愛的一切。

    從各類高雅藝術直至學習做蛋糕。

     她要求一起去照相店花費高價拍了一組照片,穿上白色婚紗打扮成隆重新娘裝束。

    一直幻想能夠嫁給他。

     在共同的3年,這個活潑少女為他鐘情,從無異心。

    但他一直跟其他女子有染,幾次被她發現,悲痛欲絕。

    離家出走,又被他追回。

    最終缺乏離開的勇氣和前途。

     她知道他不愛她。

    或者說,他曾經愛過她的時期已經過去。

    他有某種理想主義的愛的期許,不是在男女關系裡隻需要肉欲的男子。

    一個關注名牌、度假、吃喝玩樂的女子,即使也可以談論一些思想或者文藝,但他終究覺得她幼小。

    而她本來就幼小,隻是他嘗試忽略或改造過這種幼小,後來就灰了心,任這段關系随波逐流。

    她知道他也許始終都不會和她結婚。

    她也知道,他不會随意就把她離棄。

     她長時間凝望照片裡他與另一個女子生活的軌迹。

     他和于姜,去過歐洲大部分國家。

    在老城區,在河岸,在城堡,在酒店,留下大量度假照片。

    于姜的照片都由他拍攝。

    那時他們正在熱戀,他迷戀于她的笑容、背影、身體、姿态,一舉一動。

    照片裡可見到乎持相機站在對面的男子的熾熱愛意。

    于姜自然能夠感受到這份寵愛,笑容嬌憨,眼神天真,那時她很美。

    慶長看着這些照片,沒有嫉妒,卻有淡淡感傷。

    在他們未相遇之前,清池的生活與這個女子相互依存。

    于姜的美貌和單純活力,帶給他愉悅,并持續長久。

     他試圖把身邊少女塑造成心目中完美女性的形式:無懈可擊的外表,豐富優雅的内涵,知性和純真并存,肉欲和精神平衡豐實。

    但最終發現,這不過是他男性的好勝和理想化所衍生出來的虛幻假相。

    于姜的核心,始終是從重慶出發之時就已具備的,對這個繁華現世無比強烈的向往和虛浮之心。

    年輕肉體,會有被厭倦的時候。

    可帶來的最終支撐,隻能是由内散發的精神力度。

    尤其是像許清池這樣,對伴侶精神世界有要求的男子。

    他無法在她身上得到最終滿足。

    他一直繼續有其他女人。

     于姜在這種壓迫和要求中,3年之後的照片裡有衰老的迹象。

    她的臉,在某個瞬間,突然發蔫枯萎。

    她的确下功夫學會一切他引導之下的技巧,跟随他不斷海外旅行見多識廣,努力調試自己,身上散發其他同齡女子所沒有的摩登氣息。

    一切來自背後這個推動和資助的男子。

    但若他不再強烈愛她,對比一定明顯。

    清池對女人太過寵愛,他的表達方式是直接而實際的豐厚的饋贈。

    從巨大到細微處,周到細密,無可比拟。

    一旦他減弱,女人适應極為艱難。

     他是這樣的男子,每次出差收拾妥當行李箱,會塞上一本克洛德·列維一斯特勞斯的《憂郁的熱帶》,或者一本尼采哲學著作,或者一本博爾赫斯短篇小說集。

    這些是與他的電話會議工作計劃客戶約會沒有關聯的存在,但他需要它們陪伴左右。

    哪怕隻有在飛機閱讀燈下打開的片刻靜谧,或者是人睡之前勉強打開幾頁最終困倦而眠。

    有時·也帶上邏輯學的趣味題集。

     工作壓力,廢寝忘食,日夜颠倒,爾虞我詐,費盡心機。

    不僅如此,生命有時處于一種荒廢和停滞之中。

    物質的現實世界,反複颠撲之後,剩餘下獨處時難明的一種焦躁和失落。

    他是持有矛盾之心的人。

    一邊,是他在世間必須安身立命的好勝和強硬意志。

    一邊,是他對4500米高山之上一種野生莺尾的向往和理解。

    他知道它強壯靜谧,幽靜充沛。

    也許,那也是他自身希望組成的一部分。

     他們會為彼此降服嗎。

    事實上,他離她如此遙遠。

    即便她一眼看到他個性中隐藏繁複的褶皺和陰影,他依舊是這個世界上,目前,此刻,唯一走近她内心并如此輕易的男子。

     不在一個城市裡,不在對方身邊。

    告别之後,短信和電話都很克制。

    基本上清池發給她,但慶長回複極少,從不洩露情緒。

    在現實中該如何與清池相處,她完全不得知。

    她要的,是一雙在睡眠中在借懂中在黑暗中在冰凍中一再追逐和把握着她的手,溫暖笃定,可以結盟。

    不過如此而已。

    但這雙手隻在極為短暫和間斷的時間裡出現。

    她隻能以回憶來聯結他。

    他的身份和情感經曆太過複雜。

    他們也無任何約定。

    她必須獨自面對自己的生活。

     調整工作,決定是否結婚。

    這都是迫在眉睫的決定。

    結婚意味着她将在上海真正紮下根來。

    這對在雲和的親戚來說,是個安慰。

    他們或許擔憂她終有一天落魄而歸,再次平添他們負擔。

    慶長自離家出來的一刻,就下定決心絕不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哪怕獨自饑寒落魄,死在街頭。

    她要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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