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沿見幾天下來一直都是忙碌,回到酒店房間,我便會因為疲累速速睡去,一直未有交談。
沿見隻是幫着我做事,異常沉默。
蘭初離開之後,我便又在房間裡沉睡了整個下午。
我知道應該是妊娠反應,如此嗜睡容易感覺疲倦。
的确,腹中的孩子應已經快兩個月,反應日益明顯。
我消瘦,反胃,吃不下東西。
隻是匆促跟随蓮安出行,沿見始終還未曾得知。
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一片昏暗。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天光聲色,但我與沿見,臉臉相對,卻似乎無可言說。
然後他便流下了眼淚。
他說,良生,我們分手吧。
我說,為什麼。
你離去的日日夜夜,我反複思量。
我能夠确定自己對你的感情,但我現在也已能确定,我自是不能讓你甘願,良生。
也許是我們彼此想要的東西不同。
也許我亦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但是卻不能給你。
我不願意傷害到自己,良生,你可以認為我隻是一個脆弱而又自私的男子。
我亦已打算與素行結婚,并移民美國。
她等我多年,我并無冒險心,隻想要安穩的下半生。
我們打算下個月就動身。
請原諒我,良生。
請原諒我,良生。
我下意識地把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面。
此刻若請求他,應該還是來得及。
是。
這個在咖啡店裡用舊的羽毛球盒子裝了一束鸢尾給我的男子,這個英俊沉着的男子,我亦是知道他的珍貴。
我們曾經這樣地彼此渴求,然後在一起。
但是,一定是時間和地點不對。
我已經決定要把恩和從寄養的保姆家裡帶回來撫養。
我不能拖累他。
我的生活,已經超乎他的心理承擔之外。
也許連我自己都未曾清楚,蓮安帶給我的映照,讓我看到自己的心,那一定是與沿見理想中的妻子藍圖不同的心。
自有它的決定。
我與他的愛,真的是不一樣的。
仿佛兩個隔岸相望的人,再多留戀,亦無從定奪。
也許就此放手也好。
我說,沿見,你無需我的原諒。
你給過我那麼多,我很知足。
我的确是知足。
他對我的恩,不是一天一日,而是這兩年來的日日夜夜。
在他的寓所裡讓我栖留,給我食物,給我安定,給我照顧。
我從來都會記得他的好。
自小我就是心存惶恐的人,别人對我一分好,便恨不得還他十分的情。
我是這樣竭盡全力的人。
隻是因為知道這世間人情冷漠,故珍惜一分分的暖意恩情也好。
他去意已決,并不是對我的感情裡沒有愛。
而是這愛不會是絕對,依舊會有計較與揣摩。
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是真的曾經深愛過我。
隻是這種愛抵不過對他自己的愛。
所以他便決定收回這愛。
任沿見一直都是這樣理性,清醒因而有些殘酷的男人。
一早我便明白。
即使他善待于我。
他最愛的永遠都會是自己。
其次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