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恩和(13)

首頁
    我去醫院做了流産手術。

     依舊需要獨自在醫院裡等待。

    醫院裡的人永遠都會是這樣多。

    但這次,卻與我年少初嫁到異鄉的惶然孤立不同。

    在彼時,我尚未得知過感情,但心懷堅韌。

    而沿見不同。

    他給予我的這個腹中的孩子,是我們彼此交付的結果。

    并且他對我有恩。

    所以我覺得不忍。

     但即使不忍,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換了衣服,光着腳走進手術室。

    燈很明亮,直照着我的臉。

    護士綁住我的手和腿,開始在我的手腕上紮針注射麻醉劑。

    紮針會有點疼,但一會就好。

    你會睡着,睡醒了手術就完了。

    别害怕。

    身邊的醫生低聲叮囑。

     我微微笑起來。

    以前沒有麻醉直接做流産手術的時候,一樣冒着冷汗咬着牙齒要挺過去。

    人經曆過大痛,便完全忽視這種小痛。

    但是為什麼,自蓮安去世之後,我心裡的确一直是鈍重,空闊而寂滅,竟從未曾感覺到痛或流下一滴眼淚來呢。

     蓮安在手腕上用刀片狠切七刀,傷口深重。

    又吞服安眠藥,死時滿地鮮血。

    我亦記得自己把她抱出來的時候,身上,雪地上都是血。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雪太素白,天地太寂靜。

    我竟是盲的,失聰的,亦是無可尋求的。

    我甚至無法發出聲音。

    而我知道,這已經是世間的真相。

    我再次被逼近了真相。

     透明的藥劑順着導管逐漸輸入我手腕上的靜脈。

    麻醉。

    麻醉是藥,是真理,是光。

    我被無知的黑暗輕輕包裹。

     手術後我便去蓮安托付的阿姨處接回恩和。

    恩和剛滿一歲多,被阿姨照管,并不盡心,臉上有跌損的淤青,指甲也未剪,且好幾日未洗澡,渾身尿騷味道。

    我抱過她,她便把小臉往我脖子上蹭磨,露出甜美笑容。

    我抱緊這個身份不明已無雙親的幼兒,她溫暖蠕動的弱小身體,心裡無限酸楚。

     在飛機上,身邊的旅客都過來逗弄她,誇她長得漂亮。

    恩和的臉尚未有穩定的成形,但眼睛卻是亮閃閃的,與蓮安一樣暴戾天真。

    她又好動,總是在不停地看,不停地摸,啟動她全身純粹的感觀來接受這個世間。

    累了,就躺在我的懷裡酣睡。

     她就像是某種小小的獸類,完全自給自足地活動在一處濃密幽深的森林裡。

     比我先走的沿見,亦一如往常地來機場接我。

    因為要移民,他已把寓所賣掉。

    我需要搬出,他便幫我提前租了一處單身寓所。

    并堅持替我付了一年的租金。

    我是不願,但知道他的心意,便覺得自己也應留些餘地,讓他會更坦然安心。

    于是便答應。

     他在機場見到我抱着恩和出來,至為震驚。

    我說,是蓮安的孩子。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去年去南京,是為了照顧蓮安生孩子。

    她那時狀況窘迫,需要有人在。

     他完全說不出話來。

    把孩子接過去抱,看着她的小臉,神情非常複雜。

    恩和卻喜歡他,撲在他的肩上,把他的脖子當成食物,一心一意地啃。

    這個孩子玲珑剔透,長大之後一定是比蓮安更為飛揚的個性。

     我說,她的大名叫蘇恩和。

    小名是囡囡。

     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

     我與蓮安都喜歡保留一些秘密。

    不願意輕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