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六場 花好月圓(10)

首頁
    ,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有如此之重的殊遇。

    他是這樣出色的男子。

    雖然她從未明白他心裡的所思所想。

    她無法理解他,也無法控制他。

    但他最起碼在形式上已經歸她所有。

    他把一個家庭交付給了她。

     他們惟一相同的是,都是相信婚姻和家庭的人。

    一生都在把這種形式感當做躲避人生磨難的硬殼。

    如同需要背負着安全感前行的蝸牛。

    另一些人的意志不同,要浪迹天涯,義無返顧。

    像牆頭薔薇野性堅韌,遍地紮根,迎風而生。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提前盛放,提前枯萎。

    他的人生一直循規蹈矩。

     在家賦閑,有一日他從市立圖書館借閱青花瓷的史料回家。

    暮色時分。

    走到巷口,準備騎自行車回家。

    突然從灌木叢中鑽出來一隻大大的虎斑狸貓,碧綠眼珠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與他對峙。

     他轉身走開,貓在後面輕悄地跟随,然後發出喵喵的柔軟叫喚。

    他大約走了一百米遠,停下來回頭看它。

    它在距離一米處,也停下來蹲在地上。

    他走近它,蹲在它身邊,撫摸它的頭頂。

    它溫馴地趴伏着,絲毫沒有畏懼,用臉蹭他的手掌,舔他的手指,分外親昵。

    這流浪已久的野貓雖然看起來瘦而髒污,卻依舊有一身美麗的虎斑紋,警覺而野性,并不萎靡。

    左腿略有殘缺,走路的時候縮起來不能着地。

     他抱它起來。

    它就趴在他的懷裡。

    溫熱的充滿柔情的身體。

    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帶它回家。

    他已經是個成年男子,可以有決定自己生活的能力。

    于是把它放進自行車的車兜裡。

    但是大貓飛快地跳下車兜,竄進旁邊的草地上,依舊距離約一米處。

    蹲在那裡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喵喵地叫喚着。

     他與貓,就這樣在暮色中長久地對望着。

    不能走近。

    四目相對。

    他說,它流浪久了,甯可在野地裡食不果腹,住無居所。

    它對人的感情,不足以令它願意放棄這種生活方式。

    即使憐憫它,不能幫助它。

    愛它,不能改變它。

    我無法占有它。

    那麼即使某天它死在野地裡,我将會因為自己的懂得,不會覺得有任何難過。

    就在這一個瞬間,我說服了自己。

    于是我決定離開。

     他騎上自行車離開了巷子。

    他說,這一刻,貓的出現,讓我說服了自己。

    我相信内河已經死去。

     半年之後。

    懷孕的良受,反鎖在卧室裡吞服安眠藥企圖自殺。

    沒有任何預兆。

    他們一直平淡度日。

    兩個人相敬如賓,從不争吵。

    她從未在他面前哭鬧或撒嬌,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甚至未說過一句重話。

    紀善生是個值得羨慕的丈夫:富有、顧家、溫和、潔身自好。

    但是她幾乎吞光了整整一瓶藥片。

    昏迷不醒。

    送進醫院之後,及時救治回來之後,孩子已經流失。

     他問她為什麼。

    她沒有說明。

    她的自殺企圖,已表明她對他無法解決的心灰意冷。

    徹底厭倦他,附帶厭倦未成形的孩子和自己的生命。

    善生,有時候我看見你默默坐在角落裡,你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淚。

    在你的生命之中,有哪些是無法說明無法解決的問題?我知道那些問題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你的生命也與我毫無關聯。

    你像堅硬的石頭伫守原地。

    我對你的感情,是盲目撞過來的雞蛋,注定粉身碎骨。

     她說,我為自己感覺悲痛。

    她要走,他沒有挽留。

    他不挽留任何一個要從他身邊離開的人。

    他像一個隐藏了多年的兇手,明白終究要回轉面對犯罪現場,心裡沒有畏懼,反而是一種釋然。

    協議離婚。

    分給她大筆存款,足夠讓她安頓生活。

    他的第二次婚姻未曾維持到一年。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章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