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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島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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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爛的氣息。

    長莖的越南玫瑰因枯萎而被廢棄,橫陳在路面上。

    摩托車仔聚集在路口。

    市街的聲音還未平息下來。

    空氣中有茉莉花,啤酒,煙草,灰塵,香水,汗液的氣味。

    不知道哪家的CD店又放起了音樂。

    低音薩克斯風緩慢地吹奏起來,一個沙啞沉靜的男聲在唱,Isawyourfaceshiningmyway…… 她坐在粗壯的大木桌子前,點了酸筍,混合蔬菜和烤魚。

    她喝檸檬汁。

    大杯的白水,放入冰塊,兩片綠色的檸檬。

    如此潔淨簡單。

    潔淨簡單的生活,她在25歲之後才能夠獲得。

    有了一個人住的房子。

    有了一個人的城市。

    有了旅途。

     身邊桌子上的一個鬼佬問她借打火機。

    他穿細格子的棉襯衣,短短的金色頭發,眼神敏感。

    他把打火機還給她的時候,問她,你喜歡越南嗎。

    她說,很喜歡。

    他說,你是日本人?她說,不,我在北京生活。

    他說,你看起來很像越南女人。

    你的眼睛和她們很像。

    這樣亮。

     她微笑。

    按照西式的做法,女人會聳聳肩,擡高眉毛。

    而她隻是側着臉,低下頭笑。

    她告訴他,她的故鄉在中國東南部。

    江南。

    她曾經寫作。

    一個女人要讓自己慢慢變得美好,需要穿越生活的起源。

    而這些起源,也是痛苦的根基。

    像一條河。

    從不停息。

    最終流入大海。

     10歲的時候。

    父親和母親在家裡吵架。

    還是住在老房子裡,狹小的廚房。

    夏天的汗流浃背。

    母親不停地說,父親一徑地沉默。

    終于按捺不住怒火,打了母親一個耳光,然後父親走出房間,騎車離開。

    母親砸掉了廚房裡所有的碗。

    地上全都是潔白的碎裂的瓷片。

    哭泣。

    她站在門外。

    看着。

    月光透過路邊高大的梧桐樹葉,灑在她的臉上。

    她從來沒有再擁抱他們。

    路邊的梧桐樹後來全部被砍光。

    他們搬了家。

    父親在此之後,從未再打過母親一次。

    他什麼都不說。

    沉默。

     從沒有擁抱。

    父親和母親。

    父親和她。

    她和母親。

     她一個人走到郊外的田野。

    獨自躺在收割之後的稻田裡,看黃昏天空中的飛鳥。

    她迷路。

    她半夜激烈地吃冰冷的米飯,用手抓着,一團一團往嘴巴裡塞,直到噎得滿眼淚水。

    後來她常常覺得餓。

    需要吃很多東西。

    她那時候那麼地沉默。

     所有的人都不說話。

    蘇。

     在16歲的時候我開始戀愛。

    和一個垃圾中學裡的差生,高而英俊的男生。

    我看書,在重點中學裡參加競賽。

    他隻喜歡打台球和做愛。

    我們完全不同。

    可是我急迫地要讓自己被愛。

    我們在深夜的樓道裡接吻。

    他抱得我那麼痛。

    那麼痛。

     我根本不愛他。

     成長是這樣的痛苦的事情。

    蘇。

    那時候,我總是想,我什麼時候能夠有錢。

    什麼時候能夠出走。

     然後有一天,我離開。

     蘇在她住的旅館裡留條,說她即将乘上開往順化的夜車。

    她說,我最後一站是在西貢。

    我覺得我們還會見面。

    蘇留給她一本手工水粉的小畫冊。

    WildPlantsofHaLongBay。

    一頁一頁翻開來,都是詭異豔麗的夏龍灣山谷中盛開的野花。

    有拉丁文的花名。

    作畫的是一個女子。

    極其簡單而清雅的筆觸。

     她們要各自行走。

    獨行的旅行者看重自由,從來不受任何束縛。

    她不準備接受蘇的不告而别。

    于是跟随她的路線。

    隻為在旅途中和她再次不期而遇。

     有時候是在停車休息的路邊餐館裡。

    有時候是在海邊的咖啡店裡。

    有時候是在陽光暴烈的大街上。

    她看見蘇。

    蘇始終一個人。

    在人群中,她這樣寂寞潔白,像山茶。

     每一次她們遙遙相望。

    視線的距離猶如沒入黑暗的火焰,過分鮮明。

    然後她們再次分開。

     在大叻,她住在旅遊公司大巴車停車點附近的一個小旅館裡。

    偏僻的高勢地形。

    一條有坡度的小街道。

    推開窗,舉手可觸的就是山腰的岩石和植被。

    是建造在山上的家庭式旅館。

    回旋的小走廊幽暗逼仄。

    木窗框是法式的一小格一小格,非常多的窗戶。

    黃昏的大風把露台上的木門吹得啪啪響。

    整個空曠的房間風聲呼嘯。

     她午後睡了一覺,醒來時看到遠處淡淡的山影。

    對面陽台上的鬼佬坐在秋千上閱讀小說。

    庭院裡有男人在劈柴。

    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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