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一刻鐘,他們誰也沒講話。
鮑克先生和康斯坦丁大夫開始遵照波洛的意思──靜坐思考。
他們努力想從一連串相互矛盾的細節中,得出一個清楚而正确的結論。
鮑克先生的思路大緻如下:
“毫無疑問我得思考。
但是,對于那幾個問題,我已經都捉摸過了……很明顯波洛認為那個英國姑娘與本案有牽連。
我不得不感到這是不可能的。
英國人是非常冷靜的,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體質太弱……但這并不打緊。
看來,那個意大利人不會是兇手──真遺憾,我想,英國男傭人說他房裡的那一位從未離開過時,不會是說謊吧.可他這麼幹是為什麼呢?要想賄賂英國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們是如此的難以接近。
這整個事情實在倒黴。
我不知道,我們何年何月才能脫離一困境。
在列車行進中,應該有某種救援工作。
但是,在這些國家裡,鑄事老是慢吞吞的……任何人在做任何事之前,總是要想它幾個小時。
而且,這些國家的警察也是最難對付的──傲慢自負,暴躁乖戾。
他們會把事情鬧得很大。
因為,這種機會是難得的。
所有的報紙都會提起……”
從這裡起,鮑克先生的思路又沿着一條老路──一條他們已經走過幾百遍的老路──走下去了。
康斯坦丁大夫的想法如下:
“他真古怪,這個小個子。
他是天才嗎?還是個怪人?他會揭穿這個秘密嗎?不可能。
我看不出有什麼法子。
實在太亂了……也許,每個人都在說謊……然而,并不能起什麼作用。
假如他們都在說謊,為什麼會如此迷惑人,好象他們是在講真情。
那些刀傷的說法太離奇了。
簡直不能理解──假如他是槍打死的,或許更容易理解──畢竟,帶槍的人,這個詞的意思是,用槍射擊的人。
美國真是一個古怪的國家。
我應該到那兒去。
它真進步。
回家後,我得找到德為特裡斯?齊娅──她去過美國,所有現代思想,她都有。
我不知道齊娅現在正在做什麼。
我的妻子是否已發現……”
他的思路完全走上了私事的軌道。
赫卡爾?波洛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
人勻也許以為他睡着了。
經過一刻鐘的木然呆坐以後,他的眉頭突然慢慢地舒展開來,輕輕地歎了一聲,含混不清地說:
“可是,畢竟,為什麼不會呢?假如是那樣──嗯,假如是那樣,一切都可解釋了。
”
他的眼睛睜開了,綠得就象貓眼一樣。
他低聲說:
“好,我已想過了,你們呢?”
由于經過一刻鐘的沉思,兩人都大聲說起來。
“我也想過了,”鮑克先生在點心虛地說,“但是,我得不出結論。
如何解釋這一案件,這是你事而不是我的事,朋友。
”
“我也認認真真地想過了,”大夫毫不臉紅地說,又回憶起那些色情的細節。
“我想到過許多種可能,但沒一個能使我滿意。
”
波洛和藹地點點頭,好象是在說:
“很好,這樣說還是合乎情理的。
你們已經給了我想要的提示。
”
他挺起胸,筆直地坐在那兒,一邊撚着他的小胡子,一邊說了起來。
他的神情就好象一個見習演說家正對大會演說。
“朋友們,我回顧了所有的事實,以及每個旅客的證詞──得出了一個結論。
雖然有點模模糊糊,仍舊看到了某種掩蓋事實真相的解釋。
這個解釋很怪。
到目前為止,我還不能确信它是真的。
要弄确實的話,我還得做些試驗。
”
“我想先提出幾點。
這幾點,看來對我們會有所啟發。
我們可以從鮑克先生對我說的一句話說起。
這句話恰好就這裡。
是我倆第一次一起在火車上吃飯時講的。
他談到這樣一個事實,即,我們周圍是一夥不同階級,不同年齡和不同國家的人。
而在這種時刻出現了這樣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是比較少見的。
比如說,雅典──巴黎和布加勒思特──巴黎這兩節車廂,就幾乎是空的。
請記住,還有一個旅客沒趕上車。
我認為,這一事實是重要的。
然後是比較次要的幾點,但變有啟發性──例如,哈伯德太太的手提包的位置;阿姆思特朗太太母親的名字;哈特曼先生的偵探方法;麥克昆的說法──是雷切特自己毀了我們所發現的那張燒焦了的信;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的教名;以及匈牙利人護照上的油迹。
”
兩人都盯着他看。
“這此事實,對你們有什麼啟發?”波洛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