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序幕 第二景

首頁
    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仿佛從主宰她命運的黑暗之神送來的生日禮物——露易莎·卡比安面臨全然耳聾的最後折磨。

     對任何一個意志不夠堅強的人來說,這個不幸很可能緻命。

    因為就在含苞初放的年齡,其他女孩子正要開始發掘七情六欲的世界,露易莎卻被困在隻有她一個人的孤零零的星球——一個沒有聲音、影像和顔色的世界;一個沒有表白、也無以表白的世界。

    她與世界連接的最後一座有力的橋梁,聽覺,也落在她身後,黑暗之神竟毫無餘地地将它一燃淨盡。

    沒有回頭路,她面對的是否定,是空乏,是枯槁的生命。

    就感官世界的層面看來,她倒不如死掉。

     雖然搖搖欲墜,膽怯,而且大受驚吓,但是她沒有就此惶然無助,她的天性裡有某種鋼鐵般的東西——也許這是從她惡性重大的母親那裡傳承的一個優點——使她堅強起來,使她以超乎尋常的勇氣,鎮定地面對她那無望的世界。

    就算她了解自己為什麼會如此不幸,她也從來沒有表露出來;而她與她的造孽者的關系,竟不亞于正常母女。

     殘酷的事實告訴我們,這個女兒的不幸是她母親造成的。

    在她降生時,曾經有人懷疑她的父親湯姆·卡比安是造孽者,有人說他的血統不良,報應在小孩子身上。

    但是等到卡比安和驚世駭俗的埃米莉離婚,之後埃米莉再婚,生出了一群魔鬼垃圾的瘋狂黑特族以後,世人終于确定錯在女方。

    在這時也才回想起來,而且這點更加強了錯在女方的看法,卡比安以前曾經結過一次婚,那次生的一個兒子一切正常。

    新聞界很快就忘了卡比安,他與埃米莉離婚後沒幾年就神秘死亡,那個兒子也不知去向,而正把不幸的約克·黑特鉗制得緊緊的埃米莉,把她第一次婚姻所結的病果,接進她位于華盛頓廣場的祖厝……曆經一個世代的狼藉聲名,這座房子注定要落入一場十分痛苦刻毒的悲劇中;比較起來,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大概隻能算是這出戲乏力的序幕。

     這出苦劇,在約克·黑特的屍體從海灣裡撈起來以後兩個多月後開場。

     開始的時候,看不出什麼征兆。

    黑特太太的管家兼廚娘阿布寇太太,慣例在每天下午飯後,替露易莎·卡比安準備一杯蛋酒奶。

    蛋酒奶這檔事純粹是老太太虛張聲勢,露易莎除了心髒稍弱以外,身體健康得很,而且年四十免不了虛胖一些,其實并不欠缺蛋白質。

    但是黑特太太的旨意不可違抗,阿布寇太太隻是個下人,哪裡敢吭一聲;露易莎在她母親的鐵腕控制下也溫馴得可以,每天午飯後,就盡責地到一樓餐廳飲用這杯母賜甘露。

    這項長期習慣所具有的重要性,我們會在以後的事件看出端倪。

    連做夢也絲毫不敢違背老太太命令的阿布寇太太,總是把盛蛋酒奶的高玻璃杯擺在餐桌的西南角,離桌沿兩英寸遠——露易莎每天下午總能恍如可見地找到,毫不遲疑地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悲劇,或者應該說幾近悲劇,發生的那一天,是四月一個氣候溫和的周日,一切如常……直至事件爆發。

    下午2時20分——薩姆巡官在事後小心查證了确切的時間——阿布寇太太在屋後廚房調好蛋酒奶(在警方詢查時,她怒氣沖沖地透露了作料内容),親自以慣用的托盤把飲料送到餐廳,擺在餐桌西南角,離桌沿兩英寸,然後,職責已畢——離開餐廳返回廚房。

    她作證指出,她進餐廳時,裡面空無一人,她在擺放蛋酒奶的時候,也不見任何人進來。

    到此為止一切明晰。

     其後發生的事就有點難以重建,警方所得的證詞并非完全精準。

    其中有一段人仰馬翻的混亂時間,沒有一個人能客觀冷靜地觀察并指陳确切的位置、言語和次序。

    薩姆巡官隻能勉為其難地推斷,大約是2時30分的時候,露易莎在鐵腕老夫人的陪同下,從卧房出來,下樓到餐廳喝蛋酒奶。

    她們在走廊停下腳步,女詩人芭芭拉·黑特随她們下樓,也在她們身後止步觀看,事後她說不上來為何如此,僅能說她模糊地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在此同時,康拉德懦弱的小妻子瑪莎,也滿面憂色地從屋後某處走下走廊。

    瑪莎嘴裡正無力地叨念:“傑奇跑到哪裡去了?他剛剛又到花園踐踏花草了。

    ”她也在那一秒間,在走廊停下腳探頭張望。

     恰巧還有第五号目擊者,他也探首餐廳看見事件的經過。

    這位就是獨腳老海員,崔維特船長,黑特家的鄰居,曾經陪伴老太太和康拉德于兩個月前到陳屍所去悼亡認屍。

    崔維特船長在通餐廳的兩道走廊中的第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