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簡短地俯首耳語,薩姆的眼睛随着字句愈顯灼亮。
最後他跳起身,命令那名刑警站在樓梯腳把守,自己則跑上兩層樓梯到閣樓去。
他熟知四周環境。
後面兩道俯望花園的房門,分别是女仆維琴妮亞和艾德格·皮瑞的卧房。
東北角的房間是空的,它和東南角的貯藏室之間有一個浴室相連。
南面是一間大貯藏室連着一間浴室——現在變成貯藏室,但是在黑特公館鼎盛的維多利亞時代,那是一間客房。
閣樓整個西面的房間全為阿布寇夫婦所使用。
巡官毫不猶疑。
他穿過走道,試試艾德格.皮瑞卧房的門把,沒有鎖,巡官一閃而入,把門在身後關上。
他跑到一扇俯視花園的窗畔,皮端坐在陽傘底下,正和芭芭拉談得熱烈。
巡官滿意地做個鬼臉,然後放手工作。
那是個樸素整齊的房間——竟然和它的使用人如此類似。
一張高床,一個衣櫥,一條地毯,一張椅子,一座滿滿的大書架。
每樣東西似乎都适得其所。
薩姆巡官十分謹慎有條理地搜查房間。
他似乎對皮瑞衣櫥裡的東西特别感興趣,但是結果證明徒勞無功,接着他轉而對付一座小衣櫃,毫不客氣地摸索裡面每一件衣服的口袋……他掀起地毯,翻開所有的書頁,探勘一排排書籍背後的空間,擡起床鋪的沙發墊。
這番專家式的地毯式的搜查毫無所獲。
他心事重重地把每一樣碰觸過的物品回歸原位,然後走到窗邊。
皮瑞依舊在與芭芭拉熱烈地談話,姬兒·黑特此刻坐在一棵樹下,慵懶地對徹斯特·畢格羅抛媚眼。
巡官下樓。
他向屋後走去,步下通向花園的木階梯。
天邊傳來一陣雷響,雨點開始落在陽傘上,芭芭拉和皮瑞似乎都沒有分心,然而,輕言細語因薩姆出現而突然中斷的畢格羅和姬兒,似乎樂見大自然的幹擾,便拿雨當借口,急忙起身進屋裡去了。
畢格羅經過巡官身邊時緊張地颔首緻意,姬兒則狠狠地瞪他一眼。
薩姆兩手交握背後,仰頭對灰暗的天空微微一笑,然後緩緩穿過草坪向陽傘走去。
芭芭拉正用她低沉的聲音說,“可是我親愛的皮瑞先生,畢竟……”
“我堅持詩裡不應當有形而上學,”皮瑞激動地說,他用瘦削的手拍拍置于他們兩人之間的庭園桌上一本薄書的書背,薩姆看見那本書的書名是《朦胧的音樂會》,作者是芭芭拉·黑特。
“哦,我承認你寫得非常好——具有詩歌雅緻的光彩和豐富的想象力——”
她大笑,“光彩?哦,謝了!至少那是誠實的評語,和不是在拍你馬屁的人讨論,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
“咳!”他像個小學童一樣羞紅了臉,一時似乎不知道要如何接口。
兩人都沒有注意薩姆巡官正站在雨中若有所思地觀察他們。
“現在就拿你那首詩,‘瀝青鈾礦’的第三節來看,一開始是這樣:壁畫般的山巒挂在——”
“啊,”薩姆巡官說,“對不起。
”
他們轉頭,吓了一跳,皮瑞臉上專注的神情消退了,他尴尬地站起來,手仍然按在芭芭拉的書上。
芭芭拉微笑着說,“哎,巡官,在下着雨呢!到我們傘底下來吧。
”
“我想”,皮瑞猝然說,“我要進去了。
”
“别急,皮瑞先生,”巡官咧嘴一笑,很紳士的歎口氣坐下來,“事實上,我正想和你談談。
”
“噢!”芭芭拉說,“那麼我想是我應該進去。
”
“不,不,”巡官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沒關系,隻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什麼大不了,一些形式上的問題。
坐下,皮瑞,坐下。
壞天氣,可不是?”
片刻之前劃亮這個人臉孔的詩之精靈,垂下羽翼悄悄地溜走了。
皮瑞神經繃得緊緊的,他突然看起來老了許多,芭芭拉刻意把眼光避開不看他的臉,傘下不知何時潛入一股黑暗濡濕的感覺。
“好,關于你這個前任雇主,”巡官用同樣和藹的語氣接着說。
皮瑞僵直了身子。
“是?”他刺耳地反問。
“你和這個幫你寫介紹信的詹姆斯·裡傑特有多熟?”
他臉上漸漸浮起一片紅暈。
“有多熟……”家教結結巴巴起來,“怎麼——你能期待怎樣——在這種情況下。
”
“原來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