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周之後,我才知道一個對我或本案中其他人都沒有意義,和得奧、佛西特兄弟或芬妮·凱瑟也都完全不相幹的人,是如何在那天夜晚死去的。
然而,即使他的生命如此卑微、他的死亡如此可悲,然而他的死,卻不單影響了得奧、佛西特醫生、芬妮·凱瑟,甚至也同時影響了其他人。
如果不是他的死确定了一些事實,某些疑點一定還停留在黑暗中,永遠也無法獲得澄清。
老紳士後來告訴我,那段住在缪爾神父家無望等待的期間,他聽說有位史卡西即将被處死的消息。
史卡西是個不良幫派的分子,以暴力為生,也因暴力而死,他的消失将是其他人的福祉。
那陣子雷恩先生無聊得發慌,也或許是向來溫良的他過慣了太平日子,不免産生好奇心,便在死刑舉行之前一個星期,詢問馬格納斯典獄長,可否讓他去當死刑見證人。
之前他們已經談過關于電刑的事情,所以老紳士對于這方面也略知一二。
“監獄中向來紀律嚴明,”典獄長表示,“這是必須的。
不過死刑過程非常殘忍。
當然,死刑犯住在隔離囚室,不過監獄裡私下的消息流傳,遠比你想象中要快,而且其他犯人顯然對他們黑話裡所謂‘死亡之屋’的事情極度敏感。
因此我們在死刑執行時,會特别加強警戒,因為這段短短的時期,整個監獄會陷入一種歇斯底裡的暴力氣氛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說真的,我們真得小心防範。
”
“我可不會嫉妒你的工作。
”
“你當然不會,”馬格納斯歎着氣,“無論如何,每次執行死刑的時候,我都規定同樣的一組人員負責值勤——當然,偶爾會有人因為生病或其他原因而無法上班,我們就得找人代班,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
”
“為什麼要這樣呢?”雷恩先生好奇地問。
“因為,”典獄長嚴厲地說,“我希望死刑由經驗老到的人來執行。
你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們從平常負責晚班的警衛中,挑出七個人來負責這個任務,另外兩位監獄醫師也是如此。
事實上,”他一臉自豪,“我可以毫不慚愧地說,這套方法相當科學,從來沒出過任何麻煩,因為這些警衛都經過千挑百選,而且輪班的人都是固定的——比方說,我從來不會把白天班的人調來值晚班。
他們都非常負責,遇到緊急事件時,也都知道該怎麼處理。
好啦!”馬格納斯目光銳利地看了雷恩先生一眼,“你想當史卡西死刑的見證人,是吧?”老紳士點點頭。
“你确定嗎?你知道,那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史卡西也不是那種坦然以笑容面對死亡的人。
”
“那會是個經驗。
”哲瑞·雷恩先生說。
“好吧,”典獄長淡淡地說,“既然你想去,那就這麼說定了。
法律規定典獄長可以邀請‘十二位成年的良好公民’——當然,都是和監獄毫無關聯的公民——來見證死刑。
如果你希望有這個經驗的話,我會把你排進去。
請記住我的話,這會是個難忘的經驗。
”
“太可怕了,”缪爾神父不安地說,“上帝知道,我得花多大力氣才能強迫自己去,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習慣這種——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
”
馬格納斯聳聳肩:“我們大多數的人都有相同的感覺。
看多了之後,偶爾我還會産生懷疑,自己真的相信死刑的必要性嗎?等到親身面對,你才會發現負責取人性命,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即使那是一個邪惡的生命。
”
“可是責任不在你,”老紳士道,“追根究底,責任在于州政府。
”
“可是我是下令按下電刑按鈕的人,這很不一樣。
據我所知,曾經有一位州長,每逢執行死刑的夜晚,就會跑出州長官邸,因為他無法承受那種壓力……好吧,雷恩先生,我會替你安排的。
”
于是,當我在星期四晚上拜訪佛西特醫生而飽受驚吓之際,雷恩先生和缪爾神父正待在監獄的巨大石牆裡。
缪爾神父忙着做臨終禱告的事,一早就出發了;雷恩先生則在接近十一點的時候獨自抵達監獄,由一位警衛陪同進入行刑室,也就是“死亡之屋”。
那是棟蓋在監獄角落遠離其他大樓的低矮建築物,幾乎可以說是監獄中的監獄,雷恩先生被這棟建築詭異而病态的氣氛弄得神經緊張。
而死刑室則空蕩單調,隻有兩排像教堂長椅的座位,以及電椅。
很自然地,他的注意力馬上被蹲踞在室内那張笨重而醜陋的死亡武器所吸引。
意外地,他發現它比預期中的小,也不像他想象中那麼可怕。
空蕩的皮帶從椅背、扶手、椅腳松垂下來,椅背之上的一個裝置,使人聯想到美式足球員的金屬頭盔。
此刻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無害,而且古怪得不像是真的。
他坐在硬長椅上,環視四周,其他十一個證人都已經就座。
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看起來都很煩躁不安,也很蒼白,沒有人交談。
他很驚訝地發現,一向臉色紅潤的魯弗斯·科頓坐在第二排。
這位個子矮小的老政客蠟白着一張臉,兩眼輕顫地直直瞪着那張電椅。
哲瑞·雷恩沒太在意,靠在椅子上冷眼看着。
房間的一側有扇小門,他知道那是通往停屍間的門,心中推想着,州政府絕對不讓死刑犯有任何複活的機會,隻要醫生宣布犯人法律上已經死亡,屍體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