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警官向屋子另一邊走去,屍體就躺在那兒,橫在床與櫥窗玻璃之間。
偵探約翰遜正翻着床上的被單,警官揮手讓他退到一旁,自己在屍體邊跪下,揭開了蒙在上面的白床單。
埃勒裡探身越過父親的肩頭向下望去,那漫不經心的目光已将一切盡收眼底,這是他的一貫作風。
屍體在地上奇怪地扭曲成一團。
她的左手向外伸着,右手微曲在背後,頭是側着的,一頂棕色的“托克”式無邊小圓帽哀婉地遮住了一隻眼睛。
弗蘭奇夫人是位嬌小苗條、手腳纖細的女人。
她瞪着雙眼,凝固了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片迷惘;松弛了的嘴角邊挂着口涎;一道幹結了的暗紅色血迹從嘴角一直挂到了下巴上。
弗蘭奇夫人的着裝符合她的年齡和地位。
衣服雖然樣式簡單,但料子卻都很好。
她穿了件淺棕色的外套,領子和袖口都飾有棕色狐皮;裡面是一件深褐色針織套裙,胸前與腰部都有棕色的圖案;腳上穿了雙棕色絲襪,但卻配了雙棕色便鞋,看上去很不協調。
警官擡起了頭。
“注意到她鞋上的泥了嗎,埃爾?”他小聲問道。
埃勒裡點點頭。
“這很容易解釋,”他說道。
“昨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您不記得昨晚的傾盆大雨了?難怪可憐的夫人弄濕了她高貴的腳。
其實,那頂帽子的帽邊也有點濕。
——是的,老爸,弗蘭奇太太昨天淋了雨。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
“為什麼?”老先生問道,雙手在死者的衣領邊上輕輕地摸索着。
“因為她可能是在穿過人行道進入商店時淋濕了鞋帽,”埃勒裡反擊道。
“有這個可能嗎?”
警官沒吱聲。
突然,他那雙摸索着的手探入了死者的衣領,從中拽出了一條色彩斑斓的薄紗巾。
“還真找到了點東西,”他一邊說着,一邊反複看着紗巾。
“肯定是她從床上掉下來時,滑到衣服裡去了。
”他突然驚呼了一聲。
紗巾的一角上,用絲線繡着一對交織字母。
埃勒裡的身子又往前探了探。
“M.F,”他念道。
他站直了身子,雙眉緊鎖,一言不發。
警官掉頭瞪着屋子另一端的董事們。
他們擠成一堆,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蓦然回首令他們吃了一驚,全都心虛地躲避着他的視線。
“弗蘭奇太太叫什麼名字?”奎因警官發問了。
衆人立刻齊聲答道“溫妮弗雷德”,似乎個個都被提問到了似的。
“溫妮弗雷德,呃?”老頭嘟囔着,掃了屍體一眼,那雙棕色的眼睛緊接着便盯住了威弗。
“溫妮弗雷德,嘔?”他重又問了一遍。
威弗機械地點點頭。
警官手中的那一小片薄紗巾似乎令他驚恐萬分。
“就是溫妮弗雷德嗎?有中間名或首字母嗎?”
“溫妮弗雷德——溫妮弗雷德·馬奇本克思·弗蘭奇,”秘書結結巴巴地答道。
警官略一點頭,站起身,大步向塞洛斯·弗蘭奇走去。
弗蘭奇茫然地呆望着他。
“弗蘭奇先生——”奎因警官輕輕搖了搖百萬富翁的肩膀——“弗蘭奇先生,這是您夫人的圍巾嗎?”他将圍巾舉到了弗蘭奇眼前。
“您聽懂我的話了嗎,先生?這是弗蘭奇太太的圍巾嗎?”
“呃?我——讓我看看!”老人沖動地從警官手中一把奪過紗巾。
他急切地俯下身去,将紗巾抹平,手指在兩個交織字母上熱烈地撫摸着——緊接着,他又頹然跌坐回椅中。
“是弗蘭奇太太的嗎,弗蘭奇先生?”警官追問着,從老人手上拿回了紗巾。
“不。
”這是個直率而又冷漠的否認,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
警官轉向沉默着的衆人。
“誰認得這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