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已經有幾件事起了變化。
萊特鎮的注意力暫時從吉姆·海特轉移到埃勒裡·史密斯身上。
弗蘭克·勞埃德的報紙不但有醒目的一版大肆報道史密斯先生作證的聳人聽聞的情節;而且社論也談到這件事,其中一部分是這樣說的:
史密斯先生昨日見證的驚人事件實在不過是枚啞彈。
事實上沒有什麼證據不利于這名男子,因為史密斯沒有可能的謀殺動機。
去年八月來到萊特鎮以前,他不認識諾拉、吉姆·海特或萊特家什麼人。
實際上他和海特太太沒有接觸過,更别說羅斯瑪麗·海特了。
不論昨天他那鬧劇式作證的堂吉诃德式的虛幻性質的理由何在,終究不代表任何意義。
而布雷德福檢察官将因其對證人的安排——顯然是他讓史密斯上證人席的——而受指責。
除夕那天,即便除了吉姆·海特以外,史密斯是唯一可能給雞尾酒下毒的人,他也無法确保下毒的那杯雞尾酒會到達諾拉·海特手中——但吉姆·海特卻能有效地做到這一點。
那三封信也不可能是史密斯寫的,因為三封信的筆迹已經證實是吉姆·海特的手迹。
萊特鎮和陪審團對昨日所發生的事隻能下結論說,它或者是史密斯極端的友善姿态;不然就是一名作家利用萊特鎮做實驗之餘,為報紙空間做玩世不恭的補白。
第二天早上,布雷德福對證人席上的埃勒裡提起的頭一件事是:
“我現在讓你看看你昨天在法庭上作證的正式記錄。
請你讀一讀好嗎?”
埃勒裡揚揚眉毛,不過,他還是拿過記錄,并讀起來:
“‘問:你的姓名?答:埃勒裡·史密斯’……”
“停!那是你昨天的證詞,對不對?你說你叫埃勒裡·史密斯?”
“是的,”埃勒裡說,并開始感覺發冷。
“史密斯是你的真實姓氏嗎?”
埃勒裡心想,嗯哼,這家夥是個威脅。
“不是。
”
“那麼它是假名了?”
“是的。
”
“那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
馬丁法官迅速說:
“閣下,我不明白這一串問題重點何在。
史密斯先生不是來受審的——”
“布雷德福先生?”紐博爾德法官說,面露好奇的表情。
“史密斯先生昨天的證詞——”布雷德福面帶淡淡微笑,“引起了一個邏輯問題。
這個問題事關檢方所稱的,被告獨有的下毒機會。
史密斯先生昨天作證說,他也是有機會下毒的人。
所以我今天的質詢就必須包括查驗史密斯先生的身分。
”
“問出他的真實姓名,你就可以确定他的身分?”紐博爾德法官皺眉問。
“是的,閣下。
”
“我想我準許這個未決的見證繼續進行,律師。
”
“能否請你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布雷德福對埃勒裡說。
“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
埃勒裡看見萊特一家人——除了帕特麗夏以外,她正苦惱且困惑地咬着指甲——都不解地望着他。
他明白,布雷德福前一天晚上一定忙了一整夜。
當然,理論上,“奎因”這個姓氏對被控謀殺不具免疫力,但隻要它一驗明正身,實際上便會消除陪審團的任何念頭,不會再認為叫這姓名的人會與這項罪行有任何關系。
沒希望了,埃勒裡·奎因歎氣道:
“我叫埃勒裡·奎因。
”
馬丁法官面對此時此景,隻能盡其所能了。
布雷德福在時間方面安排之準确,已顯而易見;但他将埃勒裡放上證人席,卻給了被告一個着力點,可由此走向一個重要目标。
但這個目标由于埃勒裡真實身份的暴露而失去了。
于是,馬丁法官隻能抓住一點加以反複強調:
“奎因先生,身為一個訓練有素的犯罪現象觀察家,你對這案件的各種可能性感興趣?”
“非常有興趣。
”
“這是你在除夕夜當晚一直暗中觀察吉姆·海特的原因嗎?”
“一部分是,另外還有我個人對萊特家人的關切。
”
“那天晚上,你是在注意海特的下毒企圖嗎?”
“是的,”埃勒裡簡單回答。
“你是否看出海特有此企圖?”
“沒有!”
“你看出吉姆·海特沒有半點姿态或動作,可能把砒霜放進其中一個雞尾酒杯中?”
“我沒有看到這樣的姿态或動作。
”
“而你那天晚上就是要注意看這個,對不對,奎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