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旋轉了三匝,然後又從右邊計數,到第十八根柱子,也緩緩旋轉了三匝。
“咯!”一聲輕響,欄柱應手脫落。
柱子原來是中空的,裡面藏着一根碧綠的竹管。
馬臉漢子由竹管中輕輕抽出一幅絲綢,展開來,隻見絹上密密麻麻寫着許多蠅頭小字。
那馬臉漢子看完了絲繩上的字迹,仰面長籲一口氣,臉上浮現出欣喜的微笑,再從袖子裡抽出一張黑色紙帖,小心翼翼卷塞進竹管内,仍舊将竹管放回柱柱中,一切又恢複原狀。
然後,他帶着絲絹走過小橋,拂開橋頭垂柳,俯身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他用絲絹包住野花。
合在掌心操了幾揉,再展開時,絹上字迹已消失不見了。
接着,以絲絹掩鼻,“哼”地換了一把鼻涕,連絲絹一齊丢進荷花池内,大步向園門走去。
老朝奉不知何時已等候在花園門外,手上捧着厚厚一疊銀票,含笑道:“這是太原府金寶山錢莊的票子,足兌紋銀一千八百兩,請仔細收好了。
”
馬臉漢子道:“多謝。
”接過銀票揣進懷裡,揚長而去。
”
雨還在下着,夜色更深了。
那馬臉漢子冒雨模過空蕩蕩的大街,一路低頭疾行,卻未注意到身後十餘丈外,正有兩名黑衣大漢,遠遠掇了下來……
那兩名黑衣人渾身或裝,肩後插着長劍,各人胸衣上都繡着鬥大一個紅色的“燕”字。
黑衣繡紅字,是燕山三十六寨的獨門标志。
燕山三十大寨總寨主“神朝”苗飛虎,今年已經七十九歲了,憑手中一對烏金雙前,威鎮水旱三十六寨,嚴然北五省綠林第一号人物。
苗飛虎擁衆自雄,鷹下高手如雲,養成眼高于頂的孤傲習性。
是以平生有所謂“兩大不屑為”。
第一,“不屑離山”。
因為無論有多嚴重的事,他手下的人都可以為他解決,根本用不着親自出面,所以近三十年來,他足迹從未離開過燕山。
第二,“不屑宴客”。
因為燕山聲威早已震懾天下。
綠林豪傑誰不仰承苗總寨主的鼻息!他自然不必再跟誰去結交應酬了。
苗老爺子的“兩大不屑為”雖然近乎狂妄,但綠林同道莫不視為“當然”。
江湖中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隻有“實力”才是“真理”。
憑燕山三十六寨的金字招牌,苗老爺子有足夠的身價擺這份譜。
可是,今夜卻有了個例外。
今夜,苗飛虎不僅破例賓客,而且宴客的地方不在燕山。
苗老爺子破例移等就教,親離總寨,将酒席設在太原府近郊的白家莊上。
那是一座幽靜而隐僻的空宅,四周高牆環繞,院内林木掩映,早在宴客之前三天,已經由燕山群雄加以徹底整頓打掃,井且步置了最嚴密的警戒。
宴客的時辰是子夜正刻,酒席就設在正屬敞廳内,請的客人卻不多,隻有一張方桌,四把交椅。
廳裡點着明晃晃的八角琉璃燈。
時間已經将近子夜,四把交椅上,卻僅坐着三個人。
主位是神戟苗飛虎,一身黑袍,腰系紅帶,紫膛臉,雁字眉,中等身材,蓄着雪白的長領,雙目開合時精芒流射,果然不愧是領袖群雄的一方大豪。
在他左首,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白衣人,五十來歲年紀,滿頭枯發,胸前挂着一串人頭骷髅連成的珠子,每粒都有嬰兒拳頭般大小。
此人面團團如富家翁,其實卻是兇名遠播的獨行大盜“飛天骷髅”歐一鵬。
右邊交椅上,是個面色蒼白的老頭子,顴骨高聳,兩眼半睜半閉,額頭上高低不平,長着七八顆紫色肉瘤。
别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提起龍王幫幫主“九頭龍王”楊凡的名号,黃河兩岸船戶誰不聞名喪膽!小兒也不敢夜哭。
三人分坐三方,隻剩下主客席位還空着。
更樓已經敲過二更二點,那位客人仍然未見蹤影。
苗飛虎神色凝霓的靜坐着,不時縱目廳外,猶在耐心等候。
敞廳門首垂手站着兩名黑衣壯漢,大氣也不敢喘~下。
整個敞廳,除了閃耀的燈光,幾乎落針可聞。
忽然,遠處更樓又響起了更鼓聲。
苗飛虎側目問道:“幾更了?”
門外一名黑衣壯漢應道:“二更三刻。
”
苗飛虎眉頭微皺,哺哺道:“約定的是子夜三更,大概也快來了吧?”
他一問開口,飛天骷髅歐一鵬也接了腔,道:“苗老當家,請恕歐某人問句失禮的話,咱們等候的這位貴客,究竟是誰呀?”
苗飛虎淡淡一笑,道:“他就快要來了。
歐老弟再耐心等候片刻,便能見到了。
”
歐一鵬道:“我隻是不服氣,憑苗老當家的面子,下帖子請他,他居然還搭架子,遲遲不來應約赴宴……”
苗飛虎笑道:“這位客人不是尋常人物。
否則,我也不會親下燕山,在這兒等他了。
”
九頭龍王楊凡忽然酸溜溜地接口道。
“如此看來,這位貴客一定是位大字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