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再也找不到半個人影了。
這冷落情景,暴露了武林人物的現實,也代表了沒落門派的悲哀,從好處設想,是大家懾于“風鈴魔劍”威譽,不願招惹殺身之禍,從另一個角度想,何嘗不是“蛇拳門”已經在人們心中失去了,“雞蛋碰石頭”的挑戰,其結果不言而喻,還有什麼值得一“看”的呢?
洪濤負手望天,深深領略到殘破門派的凄涼心境,情不自已浩然長歎出聲……
就在這時候,“中州四傑”為首一個忽然低聲道:“師叔,來了。
”
洪濤微微一震,目光疾落,洛河橋南端,出現了一個颀長人影。
那人青衫飄拂,腰懸木劍,背上負着一隻行囊,略顯蒼白的臉上,高挑着兩道濃眉,正緩步從容,施施然跨上橋頭。
好飄逸的身法,好倨傲的神态,可不就跟“風鈴魔劍”楊君達如出一轍?
洪濤看得暗暗颔首,心道:“這位康少俠倒挺準時,搶像也毫無破綻,看來這場戲,咱們也該演得逼真一些。
”
意念飛動,回頭向”中州四傑“擺手示意,便舉步迎上橋雲。
兩人在橋上站定,洪濤抱拳一拱,朗聲道:“楊大俠不愧言而有信,洪某已候駕多時了。
”
青衫人微一揚臉,傲然道:“既承寵邀,焉能不到?”
接着,雙目冷電一掃,又冷冷說道:“怎麼?就隻有這四位,洪兄竟沒有另約幫手?”
洪濤曬道:“本門血仇,自當由本門自行了斷,何須再約他人助拳。
”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好志氣,這樣看來,洪兄氣魄竟不在令師兄之下,這倒是楊某人多慮的了。
”
洪濤不再多說,低叱道:“接招!左鈎橫胸,右鈎斜劃,一式‘卷雲出峋’徑取青衫人左肩。
”
青衫人哂道:“出手無奇,無怪蛇拳門注定要敗滅了。
”
洪濤猛一振腕,鈎勢頓時加快,閃電般向青衫人肩井處穴劈而下。
誰知鈎鋒飛過,那青衫人隻将左腳一收,身形微側,竟以毫厘之差避了開去,木劍仍挂在腰間,動也沒有動。
洪濤右手劈了個空,豪興陡生,蓦踏前一步,雙鈎齊出,左剪右旋,帶起一片寒光。
青衫人颔首笑道:“這一式‘鴛鴦雙飛’總算差強人意,用神,楊某人要出手了。
”
話落,身形突然向前一傾,也沒有看清他是什麼時候摘下了木劍。
隻覺一縷勁風,快逾電掣,穿破鈎幕,直透前胸。
洪濤脫口贊道:,“好劍法!”
腳下連退三步,雙臂奮力一帶虎頭鈎,便想以“橫筆架山”之式,硬接青衫人的木劍。
突然心頭一動,飛忖道:“分明是場假戲,我争的什麼強?時候不早了,趁此機會收場吧。
”
想到這裡,鈎招随即一變,假作失手,一聲驚呼,仰身向後便倒。
不料那青衫人的木劍卻毫不留情,劍尖一送,竟重重點在洪濤前胸“七坎”穴上。
洪濤“蓬”然應劍摔倒,四肢一陣抽搐,人便僵卧不動,中州四傑望見,還以為師叔正依計行事,連忙掄刀一撲而上。
青衫人眼中兇光連認,冷笑道:“粒米之珠,也放光彩。
”
木劍一振,“铮铮”一連四聲脆響,四柄雁翎刀齊被震飛脫手。
中州四傑還想虛應數招,無奈那青衫人卻不耐糾纏,劍鋒旋繞飛刺,轉瞬之間,四傑倒下了兩對。
青衫人仰面大笑,挂回木劍,緩步踱向洛河橋,沿着江岸,施施然向安樂窩走去。
由他拔劍出手算起。
連斃蛇拳門五名高手,果然不逾五招。
曠野重歸寂寥,夜風陣陣,江水悠悠,除了對岸荒草中添了五具屍體,就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青衫人漸漸去遠,洛河橋下陰影中,忽然有了輕輕的談話聲……
“哈”地一聲輕笑,袁玉首先開了口,道:“真想不到,他還有這份演戲的天才,舉手投足,就像真的一樣。
”
袁珠由衷附合道:“我想縱是風鈴魔劍楊君達親來,也不過如此了。
”
袁玉道:“等一會楊君達真的來了,兩個人湊一塊兒,分不出‘誰真誰假,那才好玩呢。
”
袁珠道:“唔!這倒的确是個問題,咱們事先應該想到識别的方法,否則,真假難分,豈不讨厭!”
袁玉笑道:“不要緊,有咱們琴丫頭,難道她還會認不出來吧?咭!”。
笑語微頓,語聲又道:“喂!琴丫頭,你怎麼不說話呀!盡在發什麼呆?人都走遠了,看不見啦!”
易湘琴輕籲一聲,卻嬌嗅道:“二姊,别鬧,人家在想一件事嘛。
”
袁玉問道:“想什麼?說出來大家聽聽。
”
易湘琴道:“說真話,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人好像不大對!”
袁玉一怔,忙道:“怎麼不對?”
易湘琴道:“姊姊們沒有留意?他背上多了一副行囊,而且走路的姿态,左腳落地比較重,身子總是向左傾着……”
袁玉笑道:“誰像你看得那麼仔細,真是”
易湘琴道:“不!二姊,我說的是實施,這人恐怕不是康大哥。
”
袁玉道:“不是他還有誰?我的琴姑娘,别太癡心入了迷啦,他要裝得老成模樣,舉止自然有些改變了。
”
易湘琴喃喃道:“我總覺得事情有些可疑,譬如剛才勝洪老前輩那一劍,招工式力道,都不像是虎招,難道也是我眼花看錯了麼?”
袁珠接口道:“不錯,經小琴這一說,我也覺得有些蹊跷了,适才他出手劍招都很毒惡,一點不像是假的。
”
袁玉笑道:“你們真是遲疑生暗鬼,喏!洪老前輩和中州四傑都還在岸上,你們誰要去察看一番,驗驗他們是不是真的死了?”
袁珠道:“那倒不必,反正謎底不久就可揭曉,咱們還是照應伯父的吩咐,順水跟下去,準備接應吧!”
話聲至此,接着,橋坐下悄然滑出一葉小舟。
’舟身窄小,長僅數尺,恰可容下三位身輕如燕的大姑娘,袁氏雙妹分坐首尾,手裡各握着一支薄槳,易湘琴則空手坐在中段。
輕舟順流,本不需槳篙,袁氏雙妹手中木槳,是充作船舵使用,以便保持小舟傍岸而行,不緻暴露形迹。
當小舟由橋下暗影中蕩漾而出,船頭的袁珠輕掉薄槳,正想撥轉船首靠向南岸去,易湘琴忽然低聲道:“你們等我片刻,我要去看看。
”纖手一按船舷,人已從舟中站起。
袁珠急道:“小琴,注意隐蔽……”一句話沒說完,易湘琴已經蓮足輕點,乳燕般掠出小舟,躍登北岸。
她螓首微擺,縱止向對岸望了望,那青衫人早巳走得不見人影,當下提一口塊氣,二次騰身,直奔不久前那片戰場。
荒草中,五具屍體錯落倒卧。
仍呈梅花之狀,其中隻有“七步追魂手”洪濤,手裡尚緊握着兩柄虎頭鈎,“中州四傑”的兵刃則飛墜不知去向。
易湘琴探手一搭洪濤脈息,花容頓時變色,可不是,洪濤心脈已斷,早已氣絕了。
她顧不得再一一檢視其餘四具屍體,躍起身來,轉頭便跑,奔回江邊也沒有再返小舟,飛也似徑由洛河橋上掠了過去。
袁玉不解,兀白舉手連招,叫道:“小琴!小琴,咱們在這兒!”
易湘琴腳下未停,卻将肩後雙劍,撤在手中,急聲叫道:“快追!快追!快追……快……”
袁珠大驚問道:“究竟是怎樣了?小琴!”
易湘琴氣急敗壞道:“那家夥是假的,洪老前輩已經遭了毒手!”
雙妹同時一震,霍地跳了起來,小舟一陣搖晃,隊些翻覆。
袁玉瞪着一雙滾圓的大眼睛,茫然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袁珠急急道:“無别多問了,追下去再說!”
姊妹倆齊折柳腰,由小舟一躍登岸,緊随易湘琴身後,風馳電奔般向安樂窩疾追了-下去。
洛河橋至安樂窩村口北方,另有一座“天津”,橫跨洛水,乃人城必經之路。
而“洛河”、“天津”二橋之間這片曠野,北有江水屏阻,南有密林掩蔽,入夜之後,極少人蹤,正是應伯倫推斷兇徒最可能現身的地區。
這時,應伯倫和孫天民,以及日月雙劍兄弟,都分别隐身在密林内,正目送那青衫人由林前揚長而過,誰也想不到已經發生變故。
三女追到林邊,遠遠望見青衫人業已走近“天津”橋傍…易湘琴大感焦急,立即揚聲大叫道:“快些截住他,别讓他路了……”
林中四人聞聲大驚,紛紛現身掠出,但去茫然地問道:“兇徒出現了麼?在哪兒?”
易湘琴劍尖一指,道:“就是前面那個穿青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