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人道:“鐵捕頭好内功。
”
鐵寬恭恭敬敬地拱手道:“請上複主人,鐵寬肝腦塗地,也難報主人大恩。
鐵寬此身,已屬主人。
”
仙人居中,高二公子也在接待另一個青衣人。
高老太爺、高大公子和高大小姐也在座。
高二公子依然那麼深灑那麼文雅,高大小姐臉上的官粉也還是像從前那麼厚,神情一如既往不好看。
高老太爺已經很老了,看樣子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九了。
他的頭發已沒留下多少,胡子也稀稀拉拉的,完全像個随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的糟老頭子。
看見高老太爺的人,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有足夠的精力生下這麼多兒女。
高老太爺坐在那裡,不住咳嗽,咳得“呼天搶地”
的,真讓人擔心他會不會一口氣上不來就此嗚呼哀哉。
他的身邊,圍着三個如花似玉的丫置環,一個為他捶背,一個為他捏腿,一個為他端着痰盂。
至于高大公子,幹脆就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人。
高大公子的歲數好像已很不小,足可做得高二公子和高大小姐的父親。
高大公子很瘦,面色黑裡透灰,灰裡透黑,一望而可知被病魔折磨得很苦。
高大公子的頭發已半白,額上已有許多不深不淺的皺紋。
他顯得很陰郁。
高大公子似乎總是在幻想着什麼,又總是被他幻想的東西傷害。
高大公子的眼睛一直垂着,看着自己已殘的腳尖,似乎在很悲哀地緬懷着什麼。
至于高老太爺,他的眼睛自然也無暇去看這個青衣人。
高老太爺的眼睛裡總是紅紅的。
老淚不幹。
看着青衣人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高二公子。
高大小姐一直扭着脖子看窗外,鼻中還不時很不滿地輕輕哼幾聲。
高二公子含笑道:“寒舍并無稱雄武林之心,清尊使上複王爺,高氏殘敗之門,早已灰心江湖。
”
青衣人道:“二公于此言隻怕不是出自本心。
聽說貴府去年六月已和血鴛鴦令交好,并迎回了玉觀音。
”
高二公子道:“是有這回事。
”
來人道:“在下雖是後輩,無緣親見貴府昔年縱橫大河上下之風采,但在下自小便聽到有關貴府的種種典故,可說是心儀已久。
”
高老太爺咳得越發厲害了,交談因此而中斷片刻,高大公子仍舊苦着臉垂睑下視,高大小姐也依然在望窗外的柳葉。
待到高老太爺嗽聲稍歇,青衣人又道:”現在玉觀音已物歸原主,放眼天下,又有何人可阻擋得了貴府發展壯大的勢頭呢?”
高二公子微笑道:‘’在下迎回玉觀音,是不欲先人之物流落他鄉。
尊使大人,設若寒門真有實力複出,有沒有玉觀音又有何不同?”
青衣人冷笑道:“二公子何必掩耳盜鈴?”
高大小姐實在忍不住了,猛然回頭,就想發火罵人,高大公子輕輕一歎,右手食指一彈,封住了她啞穴。
青衣人道:“好一招彈指神通!”
高大公子苦着睑,歎道:“舍妹年幼無知,尊使海涵。
”
青衣人哼了一聲,道:“王爺特地在臨行前囑咐我,說貴府人材濟濟,實力雄厚,近三十年來日益強大,大河上下,已難有對手,王爺很看重貴府,希望能夠友好相處。
二公子,王爺是很有誠意和貴府合作的。
”
高老太爺又咳了起來,高大公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高二公子想了想,雙眉一展,直視着青衣人的眼睛,含笑緩緩道:“請尊使回複王爺,就說蓬萊高家得蒙王爺青睐,欣喜萬分,願為馬前之卒,供王爺驅使。
”
呂傾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野王旗會找上自己,他甚至認為對面的青衣人在說胡話。
他吃驚地瞪着青衣人,說道:“你剛才說什麼?”
青衣人淡然道:“野王旗。
”
“野王旗?”呂傾城反複念叨了幾遍,忽然回過神來了:“你是說野王旗?”
“不錯。
‘’很早很早以前的那個野王旗?”
“不錯。
”
“朱争不要的那個野王旗?”
青衣人的眼中射出了寒光,聲音也尖利起來了:“呂傾城,你不想送命的話,最好客氣點!”
呂傾城的臉氣得發青。
自從被迫做了一次護轎衛士後,呂傾城的運氣越來越差,江湖上敢對地瞪眼珠子的人越來越多。
呂傾城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像一堆臭狗屎,誰都可以啐他一口。
這感覺是如此切膚,令他氣得發瘋,而又無可如何。
在濟南想殺鄭願沒有得手,反被踹斷了腿,這消息好像已在江湖上悄悄流傳,至于是不是已傳入金蝶耳中,呂傾城還不敢肯定。
值得慶幸的是,金蝶待他一如既往。
從這一點上看,她還不知道那極丢臉的事。
現在這個青衣人居然也敢在他家裡聲色俱厲地喝斥起他來了,呂傾城怎能不怒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