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濤邁步進入房中。
奚鳳嘯卻緩緩踱出店外而去。
涼月疏星,遠處不時傳來一聲狗吠,在此夜靜似水之際,不勝凄涼。
一條狹窄的青石短街靜蕩蕩略無人迹,居民早就入眠,奚鳳嘯衣袂瑟瑟踯躅在青石闆上。
他感觸甚多,思緒萬千,一幕幕往事映入眼簾,隻覺有生以來僅遇上兩個好人,首為龍老爺子,但惡疾纏身,呻吟在榻,與其子人品心性截然相反,老境彌哀,令人憫側。
其次為何湘君,她那絕世風華,天香國色,一颦一嗔,無不引人神迷魂馳。
但奚鳳嘯并無半點邪念,總覺何湘君為他平生知已,人生得一知已,雖死何憾,感恩載德,誓當圖報。
他腦海中困擾着幾個問題,無法得到解答。
赤手屠龍何昆侖為當代卓負盛譽之大俠,死因不明,連其女何湘君亦諱莫如深,似有顧忌畏于吐露,不言而知遭仇家毒手所害,其仇家更系勢焰炙手可熱,當代高手。
由此推知何湘君極欲獲有前輩奇人所遺曠絕古今之“白陽圖解”不可,據以練成方能達成複仇之願。
忽聽身後傳來周錦濤一聲朗笑道:“賢弟何感慨之深?”
奚鳳嘯不禁一怔,轉面望去,隻見周錦濤含笑在望着他,在周錦濤身後緊随着頭裹白布之老武師及娟秀動人的少女。
周錦濤又道:“陶老英雄父女急于趕至襄陽鹿角堡拜弟張曉瀾處,特來向賢弟道謝并辭行。
奚鳳嘯長長哦了一聲,道:“老英雄何必如此多禮,拯危扶困,患難同濟,本我輩份所應為,愧不敢當,祝賢父女一路順風,諸多保重。
”
老者方欲答話,周錦濤巳自接道:“陶老英雄說此處是非之所,宜早離去為上,難保董弼不卷土重來,勸你我同行,愚兄深覺有理,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說時目光偷窺了少女一眼。
少女脈脈含情,秋波一瞥,緣緣低下螓首去,羞赧不勝。
奚鳳嘯不知就理,朗笑道:“小弟唯周兄馬首是膽,周兄已将行囊取來,分明去意已定,未免多此一問。
”
周錦濤面色一紅哈哈大笑道:“賢弟真是快人快語,既然如此,咱們就走就走。
”
四人一行,瞬眼杳失于夜色蒼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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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角堡位于白河東岸,居民幹戶,人煙稠密,堡主百臂神叉張曉瀾,深得人望,家财巨萬,急公好義,揮金如土,鄂北武林提起張曉瀾之名,無不敬仰三分。
但,鹿角堡今日情形大異尋常,堡門緊閉,刁鬥森嚴,堡牆上寒光隐現,如臨大敵!
鹿角堡正門通往漢水北岸官道上一條寬敞砂礫道路,足有十裡之遙,夾道槐柳成蔭,桃杏争豔,往昔道上車馬行人,肩挑負販絡繹不絕,可是如今道上卻寥無人迹,點塵不揚,僅周錦濤四人滿腹驚疑向堡前行走。
蓦地——
堡牆上射出一支響箭,銳嘯穿空飛墜在四人之前,接着傳來一聲大喝道:“來者何人?”
“煩勞通禀堡主,就說當年金蘭舊友陶慶奎率女璇珠前來拜望。
”
堡牆上傳下語聲道:“四位稍待,容候通禀。
”
陶慶奎轉向周奚二人道:“老朽推測堡中諒是遇上劇變,不然,絕不會如此戒備森嚴。
”
周錦嘯默然無語。
陶慶奎途中多日來,發現奚鳳嘯風骨嶙峋,沉默寡言,氣質異于尋常,個屬趨于僻靜孤耿,不禁暗暗為奚鳳嘯擔憂。
他老于江湖,閱人何止千萬,深知此類性情之人易走極端,他日成就如非領袖群倫一代大俠,即為獨斷獨行蓋世枭雄,常藉言君子處身之道,當逆來順受,不改初志。
奚鳳嘯微微一笑,低聲言謝。
這時陶慶奎見奚鳳嘯默然無語,道:“奚少俠,你認為老朽看法如何?”
奚鳳嘯道:“在下初涉江湖,見聞淺陋,不敢妄作臆料,老英雄所見諒錯不了。
”
陶慶奎聞言暗皺眉頭,忖道:“這位年輕人怎麼如此難說話?”
周錦濤也覺奚鳳嘯愈來愈疏遠自己,但他不以為奇,認為奚鳳嘯如此是有意讓自己與陶璇珠親近,不過他暗中驚奇奚鳳嘯豐神氣度與龍泉驿所見迥異。
忽地,堡門隆隆開放,潑刺刺沖出九匹快馬,八個捧刀大漢護着一個須眉斑白的龍眉虎目,氣宇壯穆的老者。
陶慶奎迎上前去,一抱拳笑道:“二十載光剛随水去,不覺兩須白霜,賢弟還記得我這不成才的兄弟麼?”
百臂神叉張曉瀾離鞍下騎,目注陶慶奎略一怔神後,即道:“大哥,言談不便,入堡去再說。
”挽着陶慶奎左臂邁步如飛而去。
一個捧刀大漢躍下鞍來,躬身向陶璇珠周錦濤奚鳳嘯三人笑道:“敝堡主失禮之處,海涵是幸,片刻自明,毋庸在下贅言,三位請!”一躍上鞍。
一霎那間蹄聲得得護着三人入堡。
陶慶奎被張曉瀾挽着入得堡門,隻覺堡中靜得出奇,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徑無行人,一片死寂,說道:“賢弟,你如此戒備是對付何人。
”
張曉瀾沉聲道:“老龍神上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