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面上已上了九成座,人聲嘈雜如潮,叫喝雷鳴。
茶園的好處就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不管識與不識,均可聊天閑談。
房山銘鄰座正得一個四旬上下武師裝束模樣漢子獨自品酌,遂有意親近,眯着小眼含笑道:“老弟,看你模樣長像似非本地人民,如老朽猜測不錯,老弟,不是關西就是甘涼!”
那漢子不禁一怔,笑道:“老丈目光委實銳厲,在下原藉風翔!”
房山銘哦了一聲道:“好地方,不瞞老弟說,老朽昔年也是武林人物,走南闖北,飄泊天涯,每至寶地必大快朵頤,不醉無歸,如今人已老邁,年逾八旬,封刀歸隐垂卅年,不問外事已久,但至今每思及風翔美酒,仍自垂涎三尺!”
言罷撫掌大笑。
那漢子不禁肅然起敬,道:“原來是前輩人物,在下失敬,請問……”
房山銘搖首自止,道:“英雄不言當年勇,卅年往事已成過眼煙雲,俱已淡忘,不值一提,俗語說得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到是今日武林中人才輩出,出類拔萃,此乃令人欣慶之事!”
那漢子歎息一聲道:“武林亂象方萌,殺劫将興,那有什麼值得欣賞?”
房山銘詫道:“老弟!這話怎麼說?老朽隐居山林與世隔絕,此次乃系孫女出閣,前來府城購辦一些事物,如今已購置齊全,老弟如有興,可否見告?”
那漢子先自嶺南清風莊乾坤七劍梅九齡叙起,兩人似友重逢,彼此談論武林天下事。
房山銘從大漢口中得知為府城巨神護院武師,亦獲知全無忌威震江湖等情,由晨至午,已梗概了然目下武林情勢,拘魂學究搶先付了賬,笑道:“與君傾談,快何如之,老朽若在府城多作勾留,定當再來三星茶園拜望!”
那漢子抱拳答道:“不敢,在下每晨均來茶園,定當恭候大駕!”
房山銘作别而去,回得嶽麓書院見程青陽仍然熟睡,笑得一笑,拍開程青陽穴道。
程青陽睜目醒來,四肢舒展了一下,面泛憂容道:“前輩是否确是孤松客,晚輩必須找到他老人家,不然晚輩活不過三月?”
拘魂學究房山銘冷笑道:“除了孤松客之外,便另無人治好你那鬼促絕脈這症了麼?”
程青陽不禁一怔,道:“縱有奇人異士能治好晚輩之疾,但晚輩不識亦無可奈何?”
房山銘點點頭,道:“話雖不錯,但你也不要心急!”
程青陽道:“生死關頭,怎麼不急?”
房山銘哈哈一笑道:“你不吃飯,不要說是活不過三月,三天也難保,老朽命人送飯菜來,吃飽了再說,也許老朽能治好你鬼促絕脈之症!”
說時人已走出外間而去。
程青陽人小鬼大,心知房山銘尚在暗中窺察自己有無逃走之意,喃喃自語道:“天曉得,全大俠鄭重相囑,縱然尋到孤松客亦隻有五成活命的機會,這位前輩好大口氣,居然誇口也能治好我這鬼促絕脈之症!”
拘魂學究房山銘聽得真切,略一沉吟,真的飄然走出室外而去。
程青陽忽聞瓦面起了輕微落足微聲,不由自主地仰而望去,隻見屋瓦緩緩移動,露出一張人面,低喚道:“小七兒麼?我等已傳訊少俠趕來,依愚兄之見,趁他外出不如逃之夭夭!”
程青陽認出是三師兄沙錫侯,忙道:“小七現仍為此人封住穴道,現在還不能走,自信尚能化險為夷,三師兄快走!免被發現反為不妙!”
說着巡望外間邁去。
正巧廚子提着食盒走入,程青陽隻道是拘魂學究返回,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及至瞧清楚,隻覺心上一塊大石方始放下。
廚子将提盒揭開,端出兩齊兩蔬,及一大碗白米飯後,一聲不發轉身走出。
程青陽也實在餓了,片刻間飯菜均風卷雲掃而盡。
忽聞拘魂學究房山銘傳來道:“瞧你不出,小小年歲居然有此大的食量!”
不知何時房山銘悄聲無息地立在窗外,似觀察已久,程青陽不禁心神一凜,擡面微笑道:“前輩吃飽了麼?”
“老朽已然用過飯了!”
拘魂學究房山銘飄然走入,道:“小娃兒,老朽越來越喜
歡你,就拿這份鎮定功夫老朽自歎不如,難道你對老朽并無半點怨恨之心麼?”
程青陽搖首笑道:“生死由命,成事在天,自問與前輩無怨無仇,俟前輩探出晚輩來曆絲毫不假,終必釋放晚輩,何必心急,更何況前輩點晚輩逆穴,縱有逃走之心,也難逃出百步之外。
”
拘魂學究點點頭道:“這話不錯,那全無忌如今現在何處?風聞全無忌于黃土坡挫辱鬼刀無影邢無弼,威名遠震,老朽意欲與他一會,見識他究竟有何驚人絕學!”
程青陽聞言不禁噗嗤一聲,笑道:“前輩好狂的口氣,晚輩不信前輩能為高過我記名師父!”
房山銘兩目一瞪,怒道:“老朽成名之時,全無忌尚未轉生人世,螢米之光怎比中天皓月!”
程青陽知拘魂學究房山銘老奸巨滑,存心激怒自己找出破綻,遂默然不語。
拘魂學究房山銘見狀,暗忖:“好厲害的小鬼!”
兩眼一瞪,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程青陽似無可奈何地嗫嚅道:“事實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