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生死相托的朋友,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接受您的任何饋贈。
”
她說得斬釘截鐵,每個人都愣住了。
她們看着江小樓,一時覺得迷惑,她可知道自己這一申明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她如果将來反悔,就是食言而肥,被人恥笑,意味着她是真的放棄謝家的财産。
天底下有這樣傻的人嗎?
王寶珍看着她,松了一口氣,隻要不是為了錢來的,那就沒什麼好争奪的。
謝月有些惱恨,心道你要是早點說,我們何必自找麻煩。
謝柔對江小樓卻有了點佩服,當衆直言不諱地說自己壓根不在乎謝家的錢,以後再也沒必要擔心被其他人為難,這是真正釜底抽薪的法子,妙計。
隻是她明明都已經決定這樣做了,卻還要狠狠收拾老三一次,絕對是個睚眦必較的人。
得罪這樣的人,實在是太愚蠢了。
謝康河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他看着江小樓,眼底浮現出悲哀的神色,自己的女兒在這短短數日内已經暴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她們平日裡溫柔親熱,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卻是互相争奪、懷疑,壓根不複從前的可愛。
現在他還活着,若是有一日他死了,這筆家産便會成為争奪的禍患。
江小樓像是一個引子,引出了每個人心底最深刻的**。
他歎了口氣,道:“好,既然這是小樓你的願望,那我滿足,隻要能讓你安心留下來。
不管如何,我是不會讓你離開謝家的。
”
江小樓隻是微笑:“謝伯父,你真的想讓我安心,就原諒三小小姐吧。
”
毫不留情地給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謝香完全蒙住了。
有了江小樓的求情,好不容易逃脫懲罰的謝香跟着王寶珍進了屋子。
丫頭連忙上茶,王寶珍接了茶卻将所有人都打發出去,盯着謝香,怒喝道:“跪下!”
謝香吃了一驚,卻仍舊面色發白地跪下了。
她表面上是這府裡的小姐,實際上她的親生母親不過是王寶珍的婢女,王寶珍平日裡給她顔面,叫一聲三小姐,她可不敢真的把這小姐架子擺下去。
王寶珍目光裡要冒出火來:“誰讓你收買箐箐作出這等事情的!”
謝香心裡委屈得不得了,她平時驕縱慣了,經常背地裡耍壞主意,剛才被父親責備一通,現在素來向着她的姨娘也這樣嚴厲,不由紅了眼圈,淚水撲簌簌地流下來,口中卻道:“姨娘,那丫頭最近這些日子這麼得寵,我為什麼不能對她動手,不過箐箐是個蠢笨的沒能得手罷了,我也全都是為了咱們着想……”
謝月剛好掀開簾子進來,聽了這話,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王寶珍砰地一聲将茶杯磕在桌子上,濺出了碧青色的茶汁,她聲音透着一絲冰冷:“你這個蠢笨的丫頭!對那江小樓,難道我不忌憚?但這麼多天來我無時不刻不敬着她、讓着她,都是為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
謝香一怔,讷讷地道:“是……因為父親。
”
王寶珍微微籲出一口氣:“對,有你父親在一天,你縱然再不喜歡江小樓,也得給我忍着!”
謝香眼淚更加撲簌簌地往下落。
王寶珍見謝香渾身發抖,不由歎息一聲,對謝月使了個眼色,謝月立刻盈盈上前将她扶起,擦了一把她的眼淚,才放緩了語氣道:“傻丫頭,今天江小樓的話聽見沒有,她不會要謝家的财産,你何必做出頭鳥。
”
謝香淚眼朦胧,聽了這話眼底眸光乍亮:“可……她的話能信嗎?”
王寶珍嬌媚的面容上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既然當衆宣布,就沒有再反悔的道理。
”
謝香立刻歡喜起來。
謝月卻撫着她一頭青絲,神色嗔怪:“你呀,這回懲罰你且記着,再有下一次連姨娘都不幫你。
”
謝香連連點頭,卻又有些憂心:“父親那裡……”
王寶珍微微一笑,纖長細指戳了戳對方額頭:“我會想方設法替你周轉,放心吧。
”
謝香聞言,終究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江小樓當衆宣布過不需要謝家财産之後,謝家重新恢複了平靜。
剛開始謝月等人還有幾分尴尬,可漸漸的她們也放開來了。
在沒有利益沖突之後,所有人對江小樓也變得可有可無起來,不再每天監視她,也不在乎她去了哪裡。
日子飛逝,很快到了十月初十。
秦思陪着秦夫人來上香,有些同來上香的女眷都遠遠盯着這位探花郎。
雖然他已經是有婦之夫,卻仍是俊眉修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輪廓分明。
他身形極為高挑,腰闆筆直,臉上始終挂着一縷輕松自在的微笑,仿佛自畫中走出的仙人一般,風雅之極,讓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秦思見到這一幕,便主動提出到後院去走走。
當小沙彌帶着他,一路分花拂柳,參觀景色的時候,他的神情突然頓住了。
一個年輕的紫衣女子坐在涼亭之下,面前擺放着一隻棋盤,本是低頭凝思,瞧不見面目,唯獨露出半截修長潔白的脖頸,叫人生出遐思。
她的裙擺鋪展開來,如同海棠初綻,偏腰間盈盈一束,别有一番風情,低垂着一雙美目,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線深藏的記憶從腦海中浮現了出來,源源不斷的,盤旋、缭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