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是嚴厲警告,實際上卻是在提醒我,順妃和安華郡王不過是個幌子,他們根本是在替其他人遮掩——雪凝在府上這段時日,可曾與外面的人接觸過?”
左宣聞言,仔細思索片刻才道:“王妃認回女兒之後,非常希望她能融入貴族圈子,經常帶着她走親訪友不說,遇有重大宴會也會一并出席。
”
江小樓點頭:“既然如此,我就知道該從何處着手了。
”
左宣面帶疑惑地看着她,可江小樓卻抿着唇,不再往下說了。
第二天一早,江小樓便出了府,找到謝連城第一句話就是:“請你幫我查一查,從前與雪凝相好的那位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謝連城一愣:“你說什麼?”
江小樓神情極為認真:“我仔細把這件事想了一遍,從頭到尾雪凝沒有得罪任何人。
哪怕是順妃和安華郡王也根本無需下此毒手。
此人必定和雪凝有非同一般的糾葛,或是急于掩蓋某種真相——思來想去,雪凝曾與人有過一段露水姻緣,極有可能……”她說到這裡,語聲卻突然頓住。
謝連城臉上并無半絲鄙意之意,他淡淡地道:“每個人都有過去,郦小姐也是如此,你不必顧忌,我也不會瞧不起她,繼續說吧。
”
江小樓深吸一口氣,這才繼續說道:“當初在國色天香樓的時候,她曾經愛上過一個人,那個人為她贖了身,并且買了一座宅子把她安置起來,可惜女主人找上門來,派人大鬧一通,她迫不得已又回到國色天香樓。
從前她隻隐約提過一些,說的并不分明,我怕觸動她舊傷也未多問。
在京城最手眼通天的便是生意人,公子生意做的很大,旗下茶樓酒肆遍布,這種地方是小道消息是最靈通的。
其實也是我不好,當初若不是一把火燒了國色天香樓,也不至于現在半點線索都找不到——”
江小樓做事太狠,不留餘地,那些人走的走,散的散,現在到哪裡去找人,隻能從謝連城這裡着手,希望他能夠找到一點蛛絲馬迹。
謝連城輕輕一笑,溫文爾雅:“不,你漏掉了一個人,一個就在你身邊的人。
”
江小樓一怔,腦海中電光火石,瞬間轉頭瞧着小蝶。
小蝶吃了一驚,瞪大眼睛,手指着自己:“我?”
謝連城聲音很溫和:“小蝶姑娘,請你仔細回憶一下,還記得那位公子的來曆嗎?”
小蝶滿臉的猶豫:“這……事情過去這麼久了,當時我還不是伺候小姐們的丫頭,隻被分去做些粗活。
我聽人說,當初那位公子來國色天香樓的時候,每一回都是悄悄的來,悄悄的走,大家隻知道他出手豪爽、一擲千金,卻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來曆。
後來他将郦小姐徹底包了場子,帶她離開了國色天香樓,那時候樓裡人人都在說郦小姐交了好運,可沒多久就聽說大婦鬧上門,金玉便去把小姐接了回來。
這些小姐早就知道,其他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江小樓立刻追問:“容貌,姓名,難道你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小蝶頹喪地搖搖頭,謝連城不疾不徐的聲音給人安定之感:“懷安,取筆墨紙硯。
”
懷安立刻照辦,謝連城鋪平的宣紙望向小蝶道:“仔細想一想,說不準你有蛛絲馬迹,那位公子來到樓裡,他總是很豪爽,打賞也很多,他隐藏了真實姓名,但你們必須有個稱呼——”
“我……”
“嗯?”
“應該記得,好像是有稱呼——”
“對!”小蝶猛地一拍腦袋跳起來道:“他說他姓狐。
”
這一聽就是假姓氏,而謝連城卻認認真真地把狐字寫了下來:“所以你們叫他狐公子麼——”
“她們叫他狐二。
”
“狐二公子?”
“對,就是狐二公子!”
江小樓聲音冰涼:“連名字都是假的,簡直是可笑!”
謝連城臉上露出一種很複雜的表情,手中的筆停在半空,墨汁啪嗒一聲滴落下來,在宣紙上輕輕暈開。
良久,他口中慢慢道:“這世上,有很多人都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完,他輕輕垂眸,寫了一個二字,一筆一劃,卻認真得過了分。
江小樓的眼瞳閃了閃:“憑這樣一個假名字,要如何去尋找?”
謝連城唇角噙着一絲笑:“一個人的秉性難以更改,如果他曾經走過其他的青樓,又或者與别人相好過,那這件事情就并不難查。
”
見他那麼肯定,江小樓怔住,不由自主追問:“真的嗎?”
謝連城的聲音很平靜:“我保證,五日之後你來,我會告訴你這位公子的真正身份。
”
江小樓一時欣喜,又仔細低下頭來,盯着那“狐二”二字,似乎陷入了沉思。
順妃這麼多年來都按兵不動,從未妄圖取代王妃地位,可最近卻動作連連,上蹿下跳,仿佛急于把王妃拉下馬。
這一切太不尋常,太過古怪,隻能說明——這群人在拼了命地轉移視線。
狐二公子,順妃,安華郡王,京兆尹,莫非都是在為這個人遮掩……
小蝶還在那裡苦思冥想,始終想不起來那個人到底長得什麼模樣,抓耳撓腮的樣子把懷安逗笑了,他朗聲笑道:“你放心吧,我家公子說能找到,就決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