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
一雙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歐陽暖倉皇回頭。
卻是肖重華穿了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錦棉長袍。
織錦遍地的袍身上滿布錦繡暗紋。
腰系暗銀嵌玉厚錦帶。
看起來風塵彳蔔仆的模樣。
不知從何處趕來的。
他站在她身旁,默默地看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有壓抑的憐惜。
“他病的這樣重。
為何不告訴我?”
歐陽暖低頭,神情反而平靜。
“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原先隻是說普通的風寒。
不知怎麼就會如此。
。
。
。
。
重華,我很怕一一”
一旁的丫頭小心翼翼的放下帳子,肖重華看向歐陽暖的目光了然中有一些隐忍的疼痛,仿佛晶瑩的琥珀中凝住的一片冰晶。
他道:“不要怕。
太醫說過。
隻是尋常的病症。
”
“我不知道。
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對,可是哪裡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
”歐陽暖低低呢喃。
神情中第一次流露出煩躁不安。
肖重華看着歐陽暖。
她一向是個冷靜克制到了極點的人。
雖然近些日子她的性情已經放開了許多。
但是他知道。
冷靜是她的一副面具,笑容是她的另一副面具。
她和任何人都能夠談笑風生。
絕不會讓别人感覺到她的喜好或者厭惡,她對天底下每一個人都那麼客氣溫柔’但這僅僅是她為人處世的方式而已。
他很了解,隻要是個人,就會有快樂有悲傷有興奮有憤怒。
隻在于她能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不将情緒表露出來。
他一直以為。
歐陽暖就是個冷靜到了極點的人。
可是現在。
她的表情和聲音都在顫抖。
就像是一個站在懸崖邊上的人。
令他覺得心痛,他攬住她的肩,語氣肯定而随和,“暖兒,不會有事的。
”
歐陽暖的心稍稍定了定。
點點頭。
肖重華拍了拍歐陽暖的肩膀。
道:“你在這裡陪着,我去處理一些事。
”
歐陽暖一怔。
肖重華已經快步走了出去。
她回過頭,看了簾幕重重的帳子一眼。
心頭越發沉了下去。
走出内室後。
肖重華低聲對一旁的丫頭道:“召集所有人到院子裡去。
我有話要問。
”
明郡王親自到歐陽家來,除了三朝回門之外,這還是頭一回,衆人都面面相觑。
卻沒一個人敢違背。
管事的媽媽将所有下人都集合到了院子裡。
全都畢恭畢敬地站着等候問話。
歐陽暖不知道肖重華都問了些什麼。
隻是他回來的時候面色尋常,并沒有看到什麼異樣。
看着歐陽暖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肖重華道:“我已經着人去賀家送信。
雨然接到信。
一定會立刻趕來。
隻是平城距離京都太遠。
還需要時日。
你不要緊張。
”
賀雨然?歐陽暖一怔。
突然驚悟。
對。
還有他!他既然能從閻王手中搶回表姐和盛兒。
當然也能救爵兒一命!她急切地抓住肖重華的袖子:“從平城到這裡,最快要多久?”
肖重華面沉如水。
“舍棄馬車。
最快要五天。
”
五天,五天應該不會發生什麼變故吧。
歐陽暖這樣對自已說。
爵兒福大命大。
一定能撐過五天的!
“這幾日。
你就住在這裡吧。
我每天都會來看看。
若是情形有不對,随時告訴我。
”肖重華靜靜地道。
歐陽暖身子一震。
嫁出去的女兒除非是被休了。
若要回到娘家居住。
幾乎是不可能的。
肖重華竟然因為歐陽爵的病情而點了頭。
讓她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是看着對方。
她又覺得此刻什麼都不必說了。
肖重華回頭道:“從今天開始。
這院子将由我的護衛守着,不準任何人打擾歐陽将軍休養。
”
這是不是做的有些誇張了。
歐陽暖一愣。
剛想要說什麼。
可是看見肖重華凝重的神色。
止住了脫。
而出的話。
他做的沒有錯。
婚事在即。
若是這時候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
一定會引起某些變故。
到時候才是雪上加霜!
這件事,還是暫且不要到處宣揚為好。
歐陽暖定了心。
道:“我不能搬過來。
一旦我搬過來。
反倒掩不住了。
”
肖重華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婚事在即,你們的母親又不在。
長姐如母,有不少事情需要你操心,你幫着料理也是常理。
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
歐陽暖心裡一松,終究舍不下爵兒。
從這天開始搬到了松竹院。
一心一意地照料歐陽爵。
可是吃了太醫開的藥。
他的病情絲毫都沒有好轉。
反而越見沉重了。
剛開始還能維持一兩個時辰的清醒。
又過了一天。
卻是整日陷入昏迷了。
歐陽暖心急如焚。
唇上都起了水泡。
日夜都守在床邊,不肯回去休息。
下午的時候。
紅玉進來禀報道:“小姐。
世子妃來了。
”
孫柔甯?歐陽暖面色一變。
她這個時候來這裡做什麼?她緩緩站起身,道:“請她去客廳稍候。
我很快就到。
”
孫柔甯坐在客廳裡。
丫頭給她上了茶,她卻是一副焦慮的樣子。
控制不住地向門口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