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昂貴的牛皮嗎?!哇!看看,那些駕馬車的車夫身上穿的……是簇新的厚羊皮襖呢!光是給這群商隊駕車,就有那麼好的收入嗎?哇哇哇……」
在一群衣着褴褛的牧工欣羨的哇哇大叫中,那群華麗得極為少見的商隊,正浩浩蕩蕩的往隴地的赤城而去。
回家了!
米素馨睜開仍然困乏的雙眼,呆呆看着屋頂,一瞬也不瞬的,好像那上頭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似的。
深深吸口氣,吸入心脾的,不是這些年聞慣了的那種檀麝、甲香味道,而是夢魂裡思念過無數次的清新青草味。
一些些兒新翻的春泥味,帶點隐臭;而新長的春草,夾帶着初開的香花味兒,又把那點臭味給勻得淡了去。
遠處羊欄裡的羊群正在咩咩咩叫着,由那叫聲更可以想見牧工們正群聚着給母羊擠鮮奶,好煮上一鍋熱騰騰的奶茶呢……
聞到那香噴噴的奶茶,這床哪還留戀得下去?立時翻了個身,正想往炕下跳去;同時間,她的房門也教人「碰」一聲的推開。
那力道之粗魯的,把門推到牆上撞出好大的聲響,并嘎吱嘎吱的慘鳴不休。
不必看也知道來人是誰,米素馨歎口氣又倒回枕上低吟--
「金、霖!可不可以麻煩你文雅一點兒?」這句話她已經說了七年啦!可卻一點用處也沒有,這小子粗魯依舊,從來不思悔改。
「為什麼要文雅?」小家夥跳上炕,依舊故我的在她身上爬來爬去,滿口亂叫着:「起來了、起來了!今天要帶我去看什麼好玩的?-說這兒比揚州好玩,有好多馬可以騎,我要騎馬!我要騎馬!我要騎馬馬馬……」說着說着,就哼起不成調的歌兒自娛,張腿跨在她腰腹上一頓一頓又一頓的,差點沒把米素馨給頓厥了過去。
幸虧米素馨别的優點沒有,就體力好這一點,向來勝過别人多多,所以沒有在這個小粗魯的蹂躏之下,才回到故鄉一天馬上就一命嗚呼見列祖列宗去。
無奈的把精力旺盛的小子給挪到一邊好讓自己坐起來。
「起來多久了?吃早膳了嗎?」下炕,找厚衣服穿去。
「起來一會兒啦,也吃得好飽好飽哦!我喝油酥茶餅、羊奶,還有香噴噴的羊肉!」小家夥在炕上滾來滾去,聽到母親的問話後,停下來扳着圓胖的手指回答着。
「吃得慣嗎?」米素馨從尚未整理的大衣箱裡找出衣服一件件套上。
雖然号稱是夏天了,但隴地的夏天可不像揚州那樣會使人揮汗如雨。
在她的故鄉哪,早晚還是多穿點衣服,省得中暑的同時又得傷寒病,那可是會笑死人的。
「好吃!可是珠兒她們都說不喜歡,看到桌上的羊肉都愁眉苦臉的像這樣……」金霖坐起來,兩隻胖胖的小掌貼在紅潤潤的雙頰上,然後用力往中央一擠,就見那張好看的娃娃臉當下糾成怪模怪樣。
「什麼怪樣子!别擠啦!好好的一張臉兒,别老要扮醜,不象樣。
」穿好衣服,她把金霖抱下炕,摸摸他的頭又碰碰他的小臉蛋,滿意他一身的溫暖,絲毫沒被冷到凍到。
不過還是得問上一聲:「你沒穿皮裘,真的不冷嗎?要不要回房再添一件?」
「不要!就說不冷的嘛。
倒是阿娘,-為什麼要把自己捆成一顆球?」阿娘的樣子讓他看了覺得好熱哦,熱得他好想脫掉外衣--
「你做什麼扯衣服呀?别扯啦,當心着涼。
」
「我熱嘛!」
「胡說!你這點衣服怎麼會熱?别鬧了,咱們出門去--」才說着呢,已經有人往她房裡走來了。
「素馨,-醒啦?我正想來叫-呢。
對了,門怎麼開着灌風呢?-不是最怕冷?長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老要人擔心,真是的!」米大娘嚷嚷叫叫叨念的走進來。
向來宏亮的大嗓門雖然沒變,卻添了許多沙啞,眼眶紅、鼻尖也紅,一看就知道先前不知在哪邊哭過。
「阿娘,您怎麼啦?」米素馨訝然問着。
「姥姥,您怎麼啦?」有樣學樣,金霖跟着母親巴過去。
「小霖兒,你外公一大早特地跑去市集,給你帶回來一些好吃好玩的,你問他要去。
」米大娘裝出笑容掩飾悲意,想把小外孫先支開再狠狠哭個夠。
「姥姥,您要把我支開哦?」七歲的娃兒已經不容易騙啦。
「呀……呃……」米大娘一時無語,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外孫的古靈精怪。
米素馨擡手輕敲金霖的頭一記。
「少噜嗦,叫你去找外公就快去。
你不是想騎馬嗎?你外公正好可以教你。
」
「對哦!我要騎馬、我要騎馬!找外公去!」一聽到有得玩,小子馬上健步如飛的跑走了。
小子一跑走,米大娘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像泛濫的白龍江一般的,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