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都是又矮又胖,這副打扮,令人一看就看出,活像京戲裡的劉媒婆!
兩個肥女人正在一面嗑瓜子,一面口若懸河,在那裡又說又笑,談個沒完沒了。
看見小方帶了個陌生人來,二奶奶習慣地把手那麼一招,露出兩顆大金牙笑罵起來:“該死的小方呀,我說二奶奶什麼地方虧待了你呀,上次叫你替我辦點事,一去就沒了影子,連個回音也沒有,你還有點良心嗎?”
小方最怕的就是這種疲勞轟炸,果然不出所料,一進客廳就别想耳根子清淨了。
“二奶奶,我這不是來跟你請安了嗎?”小方隻得陪着笑臉。
不料大嬸婆忽然把臉扭了過來,故意挑刺說:“喲,小方呀,幾天不見你可抖起來啦,怎麼?見了我大嬸婆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我還沒來得及呀,”小方苦笑說:“大嬸,你好,添福添壽、财運亨通、萬事如意,這該成了吧?”
“貧嘴貧舌!”大嬸婆這才饒了他,笑罵一聲,仍然繼續嗑她的瓜子要緊。
二奶奶詫然打量了高振飛一眼,向小方問:“這位是?……”
小方連忙替他們介紹:“這位是高先生,這位是張二奶奶,還有這位是大嬸婆……”
這回他可學乖了,沒忘記介紹大嬸婆,免得又落個不是。
大嬸婆隻微微點了下頭,仍然嗑着瓜子。
二奶奶卻是身為主人,不得不把手一擺,極不自然地笑笑說:“請坐!”
小方沒等高振飛坐下,便走到二奶奶身旁,輕聲在她耳邊叽叽咕咕一陣。
二奶奶很仔細地聽着,不時拿眼神瞟向正襟危坐的高振飛,看出他的神色略顯局促不安,心裡不免暗覺詫異:難道是年頭變了,這麼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居然也想開起窯子來啦!
所謂的張二爺,自己并沒有開窯子,而是專幹販賣姑娘的勾當,從香港崔胖子的手裡,以低價買些“剩餘物資”,當然,好的“貨色”崔胖子自己得留着。
張二爺把姑娘運回澳門,再以高價賣出,轉手牟利,這些年來确實發了些缺德的财!
二奶奶本身是窯姐兒出身,年輕時可能苗條些,近年來有了錢,心寬體胖,所以身體一天比一天發福。
閑來無事,不是找幾個搭子湊桌麻将,就是跟開着“香怡館”的大嬸婆磨舌根,談些風花雪月的豔聞。
她等小方把話說完,忽然起身把他拉進了屋裡,鄭重其事地說:“小方,不是我說你,你也太糊塗啦!怎麼沒摸清人家的底細,就把他往二爺這裡帶?你可知道,最近警察到這裡來查過好幾次,想必是有人在外邊放了風,你帶來這家夥,别是踩盤子來的吧?”
“這個我敢負全責!”小方拍着胸脯說:“别的不說,我小方見的人頭可不少,相信這點眼力還有!”
“你不會看走了眼?”二奶奶可不敢大意。
“絕對不會!”小方表示很有把握。
“出了漏子,你能擔當得起!”二奶奶問。
“這個……”小方雖然财迷心竅,畢竟還是怕擔當責任,被二奶奶當頭澆了盆冷水,不禁猶豫起來。
“我說小方呀,”二奶奶拍拍他肩膀說:“這年頭變啦,知人知面不知心,凡事都得先往壞處想,别盡打如意算盤,不是我洩你的氣,趁早别多這個事吧!”
小方仍不死心,呐呐他說:“我看……這個人蠻靠得住的,而且,是我先吹得天花亂墜,他才被我說動心的,又不是他向我打聽什麼,二奶奶,你的疑心也太重啦。
”
“二爺沒在,我可不敢亂作主張,”二奶奶謹慎他說:“這麼吧,讓我來探探他的口氣,一方面跟他敷衍,一方面叫人暗地弄清他的底細。
如果确實靠得住,等二爺的‘貨’帶回來,我們再作進一步的商談也不算遲。
”
“二奶奶看着辦吧!”小方沒剛才那麼興奮了。
二奶奶笑了笑,露出兩顆大金牙,随即回到客廳,隻見高振飛已和大嬸婆聊開了,兩個人居然談得很起勁。
看樣子高振飛知道大嬸婆開着“香怡館”,正在向她讨教開窯子的種種,以充實自己的經驗呢!
這小子當真準備開窯子?二奶奶的心裡暗覺詫然,一屁股坐在了紅木靠椅上說:“大嬸婆,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這樣起勁呀?”
“我還能聊國際大事嗎?”大嬸婆說:“談來說去,還不就是些風花雪月!”
高振飛忙補充說:“我正在向這位大姐讨教……”
這一聲“大姐”,叫得大嬸婆全身骨頭都酥了,不禁咯咯地笑了起來。
“喲,你還叫我大姐呢,四十出頭啦,人家背後叫我肥老太婆哩!我看呀,你跟小方的年紀差不多,幹脆叫我一聲大嬸吧!”
“是,大嬸,”高振飛立刻改了口:“以後還得請大嬸多關照,多指點。
”
“沒問題,”大嬸婆眉開眼笑他說:“趕明兒等你哪天開張,我準定替你拉些大戶頭捧場!”
“那我先謝謝大嬸啦!”高振飛表情極為逼真。
二奶奶聽他的口氣,仿佛真有那麼回事,不禁插嘴問:“高先生是真有意思在澳門打天下?”
“據說這一行很有賺頭,”高振飛輕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