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優雅、高貴,從不把他的領帶套入一枚戒指,他的手指上、襯衣袖口上、硬胸上從不綴滿他的同胞們那麼看重的花哨的珠寶。
我說戈弗雷要娶菲娜-霍拉裡不會使人感到驚詫。
可能不可能怎樣呢?一切都是門當戶對的。
何況,威廉-W-科德魯普希望他們結合。
這樣他就可以把他的财産托付給這兩個他在世上最親愛的人,更不要說讨戈弗雷歡喜,而戈弗雷一點也不使菲娜讨厭。
必須這樣才能做好這個商業世家的這本帳。
從他們出生時起,一個戶頭已為年輕人開好,另一個是為姑娘開的:隻需結帳,隻需把帳入在給夫婦倆的一個新的戶頭上。
這位可敬的商人很希望這事本月底就辦,帳能最終軋平,疏漏不在此限。
然而,正是有着疏忽,也可能是差錯,如下所述。
差錯,因為戈弗雷覺得自己尚未完全成熟得可以言及婚姻大事了;疏漏,因為在這個問題上疏忽了讓他有所預感。
确實,學業結束後,戈弗雷過早地感覺到了一種似乎對社會,對完全安排好的人生的厭倦,他什麼都不缺,沒有任何願望要他去編織,沒有任何事要他去做!周遊世界的想法于是闖進了他的心裡:他發覺,他什麼都學到了,除了旅行。
說真的,對舊大陸和新大陸,他隻知道一個點,舊金山,他生在那兒,從未離開過那兒,如果不是在夢裡。
然而,一個年輕人,請諸位想一下,不曾周遊過地球兩三次,這意味着什麼——尤其如果他是個美國人?因此這能有什麼用呢?他是否知道他能不能在長途旅行中的各種形勢下擺脫困境?如果他不嘗試一下冒險生活,他以後怎麼還敢對自己負責?總之,作幾千裡的旅行,周遊地球的表面,去看,去觀察,去學習,對一個年輕人來說,這不是對一種良好的教育的必不可少的完善嗎?
因此,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将近一年來,戈弗雷埋頭于旅行方面的書,在我們這個時代到處可見這樣的書,這樣的閱讀使他激動。
他發現了馬可-波羅的天國,哥輪布的美洲,庫克的太平洋,杜蒙一德維爾的南極。
他起了要去這些著名的旅行家曾經呆過而他未去過的地方的念頭。
确實,他還不曾遇到要他付出過于昂貴的代價的曆時幾年的探險,多次受到馬來亞海盜的襲擊,海上沖突,在荒無人煙之處沉船,不得不過一種塞爾柯克或一種魯濱遜-克羅索埃的生活!一個魯濱遜!當一個魯濱遜!有哪一個年輕的想象,在讀着,如同戈弗雷經常,過于經常讀着達尼埃-笛福或德-威士假想的英雄冒險時,不曾對此有過夢想呢?
是的!威廉-W-科德魯普的親外甥,當他的舅舅考慮把它拴在,如人們所說的,婚姻的鎖鍊上時,他正在想着這些。
至于帶不帶成了戈弗雷-摩根夫人的菲娜一起旅行,不,這不可能!他必須獨自去做,否則就不做。
而且,加之,他過去的任性,戈弗雷能夠在較好的條件下簽署他的契約嗎?當一個人,事前甚至未去日本未去中國,甚至未去歐洲,他能滿足于有一個妻子的幸福嗎?不能!肯定的。
這就是為什麼戈弗雷現在在菲娜小姐身邊會心不在焉,當她和他說話時他反應冷淡,當她彈奏他以前喜歡的那些歌曲時他會聽不見。
菲娜是個認真且善于思考的姑娘,清楚地覺察到了。
說她未因而感到某種略帶痛苦的怨恨,那将是毫無根據的惡意中傷。
但是,習慣了從積極的方面觀察事物,她已經為自己作了這樣的推理。
“如果他絕對必須要去,婚後去還不如婚前去!”
所以她對戈弗雷說了句簡短的,意味深長的話:
“不!……這會兒你并不在我身邊……而是在海那邊!”
戈弗雷站了起來。
他在室内走了幾步,未看着菲娜,然而,無意識地,他的食指伸去按在鋼琴的一個琴鍵上。
這是一個降半音的粗重的“re”,在譜表以下的八度音,一個極其悲哀的音符,它替他作了回答。
菲娜明白了,于是,不再往下讨論,她要逼着她的未婚夫做出決定,等她幫助他在這事上打開缺口,使他得以逃往他的幻想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