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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蘭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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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永遠遙不可及。

     許久之後他一直在想,她是幾時知道的?她到底是幾時知道的? 或者是他生日那天,他們在一間小小的館子裡吃面,她神色頗不自在,總是怔仲凝神。

    亦或是他送她歸家的第二天,她留意到極遠處總是跟随他們的汽車。

     他起了疑心,可她掩飾的極好,他被她瞞過了。

    或者,他願意相信自己被瞞過了。

     他并不知道,或者,甯願不知道。

     直到他終于迫她求他的那一日,他從來沒有那樣恨過一個人,從來沒有過那樣強烈的狠意,從體内每一根細微的血脈迸發開去,像是一種淋漓盡緻的疼痛,椎心刺骨,就像有人狠狠的剜去心髒。

    他曾經想,如果可以殺了她,如果可以将她硬生生從記憶中剝去,那麼,該是何其幸福。

     他的聲音冷靜自持:“你明白我想要什麼?” 她的眼神空洞,聲音亦是:“我既然來求你,當然知道。

    ” 她的手指僵直,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

    他忽然狠狠吻住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吻住她。

     他想像過無數次,向往終有一日可以吻她,她的唇冷得像冰一樣,不帶絲毫的溫度與情感。

    他越吻越絕望,明明知道,完了,從今後,一切都完了。

     她順從的任由他擺布,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痛恨的加重了力道,咬破了她的嘴唇,腥甜的血在唇齒間漫延,她微閉着眼,仿佛已經死去。

    她的冷漠令他更加發狂,即使死去,亦要與她糾纏到底。

    他肆意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她不動不掙,像個沒有知覺的布偶,直至最後的疼痛終于令她悸動了一下,她死死擰住床單,卻沒有發出半分聲息。

    他從來沒有那樣絕望過,隻是以更沉重的力道,更粗野的方式傷害着她。

     就那樣完了,他與她短暫的刹那,他如同一隻蛾,飛近了燈光,灼燒着雙翅,才知道光明的美與熱。

    他親手将一切毀去,将一切虛僞都殘忍的撕裂開來。

     從此,永遠不再奢望幸福。

     當夜深醒來,看到遠遠縮在床角的她,蜷伏如瀕死的小獸,連呼吸都微弱不可聞,他忽然心如刀割。

    他錯了,錯得那樣厲害,他真的錯了。

     他盡了一切努力去彌補,想盡了一切方法,小心翼翼的妄想将碎掉的一切重新粘貼起來。

    他甚至在許久之後的時間裡再不碰她,每件事情都費盡心機,想去讨好她。

     但是已經完了,全完了。

     她恨他。

     恨得純粹深重,不容任何餘地。

     不論他再做什麼,不論他再說什麼,她都是厭憎無比。

     他一直想,終有一日吧,終有一日她能明白,能原諒。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做一切可以讨好她的事情。

    當她終于遲疑着對他淺淺一笑時,他幾乎高興的發了狂。

    那個夜晚是一場甜蜜的美夢,在半夜清晰的醒來,她偷偷取走他的槍,毫不遲疑對準沉睡的他。

     他靜靜的躺在那裡,全身仿佛置身冰窖中,冷得徹骨,等待那一聲清脆的扳機扣動。

     “嗒。

    ” 子彈從他的掌心裡,一顆一顆順着床舷滾落下去,落在地上,“嗒”得一聲,指尖微動,接着又是“嗒”得一聲,一聲接一聲的“嗒嗒”落着,她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像,凝伫于黑暗中,她舉手将槍向他砸去,他一伸手就扭住她的雙臂,她急切而短促的呼吸着,倔強的并不出聲。

    他起身冷笑:“下次記得檢查彈匣。

    ” 她試過兩次,知道無用,便不再試。

     偶爾她亦會和顔悅色的對他,他知道是為了什麼,但每次總是貪戀那一刹那的溫暖,于是縱容的忍了下去,佯裝不知。

    就當是真的吧,總會有一刻其實是真的吧,每次都這樣自欺欺人的想,可是一次比一次失望,直到最後的麻木。

     她這樣恨他,恨得連半分希望都吝于恩賜。

    他的耐心一分分磨去,每次深深的失望之後,總是狂躁而兇狠的想,殺了她! 殺了她!如果可以将關于她的一切都從記憶中抹去,殺了她。

     他卻再也承擔不起任何失去,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再也不能失去這最後一絲渺茫,哪怕她恨他,哪怕她再也不肯對他稍假詞色,可是他不能沒有,哪怕隻是她的軀殼。

    他如同溺水的人一樣,緊緊抓住,再不肯放手。

     在她離開後許久,每當雷雨夜裡,他總是會立刻醒來,仿佛有誰在心底深處,深深烙上那個印記,每逢雷聲沉悶的滾過,就會喚起柔軟而清晰的痛楚。

    他一直記得,她害怕這半夜的雷聲,她甚少有柔弱驚惶的時刻,唯一的一次,便是有次半夜雷雨大作,她臉色蒼白,膽怯而惶然的靠近他,那是唯一的一次,她肯主動的靠近他,不因為任何目的,不因為任何她所想要獲取的,僅僅隻因為雷聲。

     那幾乎是他們之間最平和親密的一晚,沒有争執,沒有機心,她孱怯的蜷伏在他懷中,将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她芬芳的氣息氤氲在他的臂懷,他幾乎不敢呼吸,隻怕這一刻其實又是一場美夢,随時都會醒來。

    而窗外轟隆隆的巨響,夾着嘩嘩的雨聲,閃電一道接着一道,劃破夜空的黑寂,在紫色弧光閃過的一個刹那,可以看見她蒼白的面容,眸中滿是驚怯的依戀。

     離别後的那兩年裡,無數個雷雨夜裡,他總是自夢中驚醒,惦記着她害怕,她會害怕。

     她卻永遠不會在身邊了。

     他緩慢而遲疑的伸出手去,虛虛的攏住空幻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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