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問:“指什麼?”
朋友說:“關于譚先生的那些閑話。
”
我想了想,回答:“不好說。
我對心理學缺少研究。
”
朋友鼓勵道:“那也說說嘛,聊着玩嘛。
”
我又想了想,還是回答:“不好說。
”
朋友又問:“那,你對那父女倆怎麼看?你認為他們是暴露了真實關系的騙子,抑或不是?”我沉默了足有一分鐘,隻能仍以“不好說”作答。
朋友不滿意了:“你怎麼翻過來調過去就那麼三個字啊?有什麼不好說的嘛!”我也被問急了,來了這麼一句:“不好說就是不好說嘛!”于是他我二人互瞪着發愣。
大千世界,假或作真,真或作假,假作真時真是假,真為假時假即真——有許多事,确實令人不好說了呀……
老水車旁的風景
其實,那水車一點兒都不老。
它是一處旅遊地最顯眼的标志,旅遊地原本是一個村子。
兩年前,這地方被房地産開發商發現并相中,于是在蓋别墅和豪宅的同時,捎帶着将這裡開發成了旅遊景點,使之成了小型的周莊。
在雙休日或節假日,城裡人絡繹不絕地駕車來到這裡。
吃喝玩樂,縱情歡娛。
于是這裡有了算命的、畫像的、兜售古玩的;也有了陪酒女、陪遊女、賣唱女、按摩女,皆姿容姣好的農家少女。
她們終日裡耳濡目染,思想迅速地商業化着。
城裡人成群結隊地到來的時候,必會看到,在那水車旁有一老妪和一少女。
老妪七十有幾,少女才十六七歲,皆着清朝裳。
老妪形容枯瘦憔悴;少女人面桃花,目如秋水,顧盼之際,道是無情卻有情。
老妪紡線,少女刺繡,成為水車的陪襯,景觀中的風景。
她們都是景區花錢雇了在那兒擺樣給觀光客們看的,收入微薄。
幸而,若有觀光客與她們照相,或可得些小費。
老妪是村裡的一位孤寡老人,在村裡有一間半祖宅。
村子受益于旅遊業,有了些公款,每月亦給她五十元。
老妪是以感激旅遊業,對自己能有那樣一種營生,甚為滿足,終日笑眯眯的。
少女是從外地流落到這兒的,像尋蜜的蜂兒一樣被這旅遊地的興旺發達吸引來的。
她的家在哪裡,家境如何,身世怎樣,沒人知道。
曾有好奇的村人問過,少女諱莫如深,每每三緘其口,是以漸無問者。
當地人對于外地人,免不了有點兒欺生。
可像她那麼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讨生活的方式并不危害任何當地人的利益,雖然明明是外省人,便借故欺她,卻是不忍心的。
不忍相欺歸不忍相欺,但對于那來曆不明的小姑娘,當地人内心還是有些犯嘀咕。
會不會是個小女賊,待人們放松了警惕,待她摸清了各家的情況,抓住對她有利的機會,逐門逐戶偷盜個遍,然後逃得無影無蹤。
據他們所知,省内别的景區發生過這樣的事,禍害了當地人的也是個姑娘。
隻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大姑娘,隻不過沒有親自偷盜,而是充當一個偷盜團夥的眼線。
那麼,她背後也有一個偷盜團夥嗎?人們相互提醒着。
随後,她的行動,便被置于許多雙有責任感的眼睛的監視之下。
但她一如既往地對人們有禮貌,還特别感激當地人收留她。
難道因為她才十六七歲,還太單純,看不出别人對她的警惕嗎?這麼小年齡的女孩兒走南闖北,會單純才怪!那麼,必是僞裝的了。
于是,在當地人看來,小女孩還很狡猾……
隻有老妪覺得她是個好女孩兒。
她們成為“同事”幾天以後,老妪曾問少女住在哪兒,少女說住在一家飯店的危房裡,每天五元錢,晚上還得幫着幹兩個多小時的活。
飯店裡有老鼠,她最怕老鼠。
“就是每月一百五十元,也花去了我半個來月的工資,還得看主人兩口子的臉色……”
少女說得淚汪汪的。
“閨女,住我家吧。
我那兒就我一個人,我也喜歡有你這麼個伴兒,不會給你氣受。
”
老妪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