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蘭奇村的邊界上,修士們唱起了贊美詩。
德朗渡口小修道院的八名修士都在,包括瞎子卡思伯特,此外還有埃德加,他負責擺弄機關。
他們神情肅穆地列隊行進在車兩側,戈德萊夫在前面牽着牛鼻環領路。
聖人的雕像和裝有遺骨的紫杉木盒放在車上,用布料蓋着。
布料塞滿了聖物同車之間的縫隙,防止其移動。
村民正在田間勞動。
時值播種季節,他們相當忙碌,但這種活兒很容易就能擱下。
于是一聽到修士的吟唱,村民們就從大麥和黑麥的綠苗田上站直了揉背。
望見修士的隊伍後,他們就穿過田野,去路上一看究竟。
奧爾德雷德命令修士先不要同任何人說話。
他們繼續吟唱,一臉嚴肅,目視前方。
村民加入了隊列,跟着車,激動不已地竊竊私語起來。
奧爾德雷德做了謹慎而周密的計劃,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将其付諸實施。
他祈禱自己能成功。
車在房舍之間穿行,将沒在田裡勞作的人吸引了出來——老翁老妪、五谷不分的孩童、抱着羊羔的牧羊人、手持錘子和鑿子的木匠,還有拿着黃油攪拌器的擠奶女工,她跟到了車後面,邊走邊繼續攪拌。
狗也跑過來,興奮難耐地嗅着陌生人的長袍。
他們全都來到村中心。
那裡有一個魚塘,一片隻有幾頭羊在吃草的、沒有栅欄的公共牧場,一家酒館,一座木制小教堂,以及一棟豪宅。
那宅子多半屬于年邁的大鄉紳森布利特,但他沒有現身,奧爾德雷德猜他離家外出了。
戈德萊夫将車掉了個頭,尾部正對教堂大門,然後解開牛,帶它去牧場吃草。
現在修士可以平穩地擡着聖人遺骨和雕像,将其搬進教堂了——他們已經反複練習過這一動作,自信可以表現得足夠莊重。
這就是奧爾德雷德的計劃。
但此時他看見村中的司铎站在教堂前,雙臂抱胸。
他年紀不大,滿臉懼色,但又相當堅定。
這有點蹊跷。
“接着唱。
”奧爾德雷德悄聲叮囑其他人,自己朝司铎走去,“您好,神父。
”
“你好。
”
“我是德朗渡口小修道院院長奧爾德雷德,我将聖阿道弗斯的神聖遺骨帶來了。
”
“我知道。
”司铎說。
奧爾德雷德皺起眉。
他怎麼知道的?奧爾德雷德沒有對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計劃,但他決定不去讨論這個問題。
“聖人希望今天能在教堂中過夜。
”
司铎面露難色,但還是說:“唔,恐怕不行。
”
奧爾德雷德驚訝地緊盯着司铎:“聖人遺骨明明就在你面前,你卻要惹聖人動怒嗎?”
司铎使勁吞了口唾沫:“我接到了命令。
”
“你當然要遵照上帝旨意行事。
”
“是經過我的上級解釋的上帝旨意。
”
“哪個上級告訴你,不能讓聖阿道弗斯在你的教堂裡借宿一宿呢?”
“是我的主教。
”
“溫斯坦?”
“沒錯。
”
溫斯坦命令這位司铎拒他們于門外,更糟的是,他多半已經對格拉斯頓伯裡和德朗渡口之間的每一座教堂都下達了這一命令。
想必他迅速采取了行動,才能如此快地傳出命令。
但他居心何在呢?僅僅為了阻礙奧爾德雷德籌款嗎?主教真的可以如此肆意妄為、怙惡不悛嗎?
奧爾德雷德轉身背對司铎,這個可憐蟲更怕溫斯坦,而不是聖阿道弗斯,奧爾德雷德不怪他。
但奧爾德雷德不會放棄。
村民在盼望奇迹,奧爾德雷德打算滿足他們。
如果不能在教堂裡施展,那就在外面好了。
奧爾德雷德悄悄對埃德加說:“雕像放車上,機關也能用,對不對?”
“是的。
”埃德加說,“放哪兒都能用。
”
“那就做好準備吧。
”
奧爾德雷德來到車前,面朝村民,環顧四周,村民安靜下來。
他開始祈禱,用的是拉丁語,村民聽不懂,但他們已經習慣了——事實上,用拉丁語反倒能讓可能出現的懷疑者相信這是一場真正的教堂禮拜。
然後奧爾德雷德換成了英語:“哦,全能永恒的上帝,您通過聖阿道弗斯的美德向我們展示您的仁慈和憐憫,願您的聖人代我們向您求情。
”
奧爾德雷德念了主禱文,村民也跟着念起來。
祈禱結束後,奧爾德雷德講述了這位聖人的生平與死亡。
雖然奧爾德雷德隻知道一些最基本的事實,但他卻添油加醋地大加渲染。
他将那位撒克遜國王描繪成暴怒的自大狂,而阿道弗斯擁有令人驚歎的溫和脾氣和純潔心靈。
他肯定這同真相八九不離十。
他将數不勝數的奇迹歸到阿道弗斯身上,相信這位聖人一定創造了這些奇迹或者類似的奇觀。
衆人全屏氣凝神地谛聽着。
最後,奧爾德雷德開始對聖人本人說話,提醒衆人,眼下,阿道弗斯就在特蘭奇村,就在村民中穿行,一邊觀察,一邊傾聽。
“哦,神聖的阿道弗斯啊,如果在這裡,在信奉基督的特蘭奇村,有人感到悲傷,我們乞求您能給他帶去慰藉。
”
這是給埃德加的提示,奧爾德雷德想轉頭去看,但他忍住了誘惑,他相信埃德加會做好他該做的事。
奧爾德雷德提高音量,讓整個人群都聽得到:“如果有人失去了寶貴的物品,我們乞求您,哦,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