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酒館老闆大肆咆哮,動不動就抽女仆耳光,還無情地鞭打自己的坐騎。
他總是會忘記一些極簡單的事,這讓他越發怒火中燒。
一到家,溫斯坦就抓住伊塔馬爾的前襟,将他重重地撞到牆上,吼道:“有人在到處說我得了妓女麻風病,是哪個王八蛋?”
伊塔馬爾的娃娃臉吓得煞白,結結巴巴地答道:“沒沒沒……沒人說,我發誓。
”
“有人對坎特伯雷的維格斐斯講了。
”
“他八成是瞎編的。
”
“那婆娘是怎麼死的?就是穆德福德地方官的妻子。
她叫什麼來着?”
“阿格尼絲?她癱瘓了。
”
“哪種癱瘓,蠢貨?”
“我不知道。
她病倒了,臉上長了個大膿疱,然後就瘋了,死了!我怎麼知道她是哪種癱瘓。
”
“是誰在照顧她?”
“希爾迪。
”
“那是誰?”
“接生婆。
”
溫斯坦松開伊塔馬爾:“馬上把接生婆給我帶過來。
”
伊塔馬爾匆匆離開。
溫斯坦脫下行裝,洗了手和臉。
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危機。
如果每個人都相信他得了會讓他逐漸衰弱的病,那權力和财富就會從他手中溜走。
他必須消滅謠言,而第一步就是懲罰散布謠言的人。
不一會兒,伊塔馬爾就帶了一個體形矮小、頭發花白的女人回來。
溫斯坦想不起她是誰,也不知道伊塔馬爾幹嗎帶她來。
伊塔馬爾說:“希爾迪,就是阿格尼絲快死的時候照顧她的那個接生婆。
”
“當然,當然。
”溫斯坦說,“我知道她是誰。
”這會兒他想起來,自己是帶那女人去狩獵營地檢查蕾格娜懷孕情況的時候認識她的。
她很拘謹,卻帶着一種沉着的自信。
她看上去相當緊張,卻并不像大多數被溫斯坦召喚的人那樣驚恐。
他猜恐吓和威脅對這個女人是不管用的。
溫斯坦故作悲情地說:“我在哀悼心愛的阿格尼絲。
”
“她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希爾迪說,“我們為她祈禱,但并沒有得到上帝的回應。
”
“告訴我,她是怎麼死的。
”溫斯坦悲戚地說,“請對我實話實說,不要為我營造舒适的幻覺。
”
“好的,主教大人。
起初,她感到疲累、頭痛,然後便開始犯糊塗,臉上還長了一個大腫塊,最後喪失神志,高燒不止,一命嗚呼。
”
希爾迪這一連串描述吓得溫斯坦魂飛魄散,其中大部分症狀維格斐斯都提過。
溫斯坦強忍住幾乎要将他擊垮的恐懼:“有人在阿格尼絲患病期間去見過她嗎?”
“沒有,主教大人。
大家都害怕染病。
”
“你有沒有對誰說過她的症狀?”
“沒對任何人說過,主教大人。
”
“你确定?”
“非常确定。
”
溫斯坦懷疑希爾迪在撒謊,于是決定吓唬她一下。
“阿格尼絲是不是得了妓女麻風病?”溫斯坦看見希爾迪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
“據我所知,并不存在這種疾病,主教大人。
”
希爾迪迅速恢複了鎮定,但溫斯坦捕捉到了她的微妙反應,由此斷定她在撒謊。
不過,他決定暫時不動聲色。
“謝謝你在我哀痛的時候來安慰我。
”他說,“現在你可以走了。
”
希爾迪看上去舉止從容有度,溫斯坦邊走邊想。
“她似乎不是那種散布流言蜚語的女人。
”他對伊塔馬爾說。
“是的。
”
“但她沒對任何人說過啊。
”
“她同蕾格娜夫人交好。
”
溫斯坦狐疑地搖搖頭:“蕾格娜和阿格尼絲憎惡彼此。
蕾格娜判了阿格尼絲的丈夫死刑,後來阿格尼絲又報複了蕾格娜,向我透露了蕾格娜的逃跑企圖。
”
“阿格尼絲會不會在臨終前同蕾格娜達成和解了呢?”
溫斯坦想了一下。
“有可能,”他說,“誰知道呢?”
“蕾格娜的法蘭克女仆卡特。
”
“如今蕾格娜就在夏陵這裡嗎?”
“沒有,她去奧神村了。
”
“那我就去見見卡特吧。
”
“她什麼也不會告訴您的。
”
溫斯坦咧嘴一笑:“話可不能說得這麼死。
”
溫斯坦離開自己的住處,朝山上的郡長大院走去。
他感到渾身充滿活力。
如今,他的頭腦無比清醒,那種有時令他昏昏沉沉的感覺已經一掃而空。
溫斯坦越想越覺得,阿格尼絲的病情多半是透過希爾迪和蕾格娜傳入坎特伯雷的維格斐斯的耳朵的。
威格姆仍未回家,大院裡靜悄悄的。
溫斯坦徑直走進蕾格娜的房子,發現三名女仆正在照看孩子們。
“你們好。
”溫斯坦說。
他知道三人中最漂亮的那個才重要,但他記不起她的名字了。
那女人戰戰兢兢地看着他。
“您要幹什麼?”她問。
她的法蘭克口音讓威格姆想起了她的身份。
“你是卡特。
”溫斯坦說。
“蕾格娜夫人不在這裡。
”
“真可惜,因為我是來感謝她的。
”
卡特稍顯鎮定。
“感謝她?”她半信半疑地問,“蕾格娜夫人為您做了什麼事?”
“在我親愛的阿格尼絲彌留之際,蕾格娜夫人去探望了她。
”
溫斯坦等着觀察卡特做何反應。
或許她會說“但夫人從沒去探望她”,這樣一來,溫斯坦還會納悶她有沒有說實話。
但卡特一言不發。
溫斯坦說:“她可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