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後徑直走了過去。
雖然撿雞蛋隻是舉手之勞,但他卻累得氣喘籲籲。
埃塞爾也來到酒館門口。
她看起來同樣病恹恹的。
蕾格娜知道她還不到三十歲,卻十分顯老。
究其原因,不僅是嫁給了德朗十年那麼簡單。
根據阿加莎修女的說法,埃塞爾還宿病纏身,需要休息。
布洛德憂心忡忡地問:“你想要什麼,埃塞爾?”埃塞爾搖搖頭,從德朗手裡接過雞蛋,然後退回屋内。
“我得照顧她。
”布洛德說,“别人都不肯。
”
“埃德加的嫂嫂呢?”
“克雯寶?她才不會照顧自己的繼母呢。
”布洛德開始将酒桶推上山,“我把這桶酒送到您屋裡去吧。
”說完,她便專心地投入了工作。
蕾格娜看得出,布洛德是個強壯的女人。
蕾格娜的房子對面,奧爾德雷德正監督一支由修士和勞工組成的隊伍在新教堂的基址上拔樹樁,清雜草。
奧爾德雷德看到蕾格娜和布洛德朝自己走來。
“你馬上就有競争對手了。
”他對布洛德說,“我打算在市場這裡開一家酒館,租給穆德福德來的一個人經營。
”
布洛德說:“德朗會氣得七竅生煙的。
”
“總有什麼事會惹他生氣。
”奧爾德雷德答道,“這個鎮子已經足夠大,容得下兩家酒館了。
市場開放的日子,就算有四家也不嫌多。
”
蕾格娜說:“修道院擁有酒館,這不會遭人诟病吧?”
“我們這裡的酒館裡沒有妓女。
”奧爾德雷德神情嚴肅地說。
布洛德說:“您真是好人。
”
蕾格娜朝河上看去,發現兩名修士正騎馬過橋。
王橋的修士常常外出,因為如今修道院在整個英格蘭南部都有産業,但蕾格娜見到這兩人,卻不知為何心跳加速了。
他們的衣服髒兮兮的,皮囊看上去破舊不堪,坐騎也無精打采的樣子。
他們應該走了很遠的路。
奧爾德雷德順着蕾格娜的視線望去,用激動得發抖的聲音說:“那兩人會不會是威廉和阿蘇爾夫?他們終于從諾曼底回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埃德加就沒跟他們回來。
蕾格娜大失所望,不由得身體一縮,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
奧爾德雷德飛快地跑下山,迎上前去。
蕾格娜和布洛德緊随其後。
兩名修士下了馬,奧爾德雷德抱住兩人。
“你們總算平安歸來啦。
”他說,“贊美上帝。
”
“阿門。
”威廉說。
“你們找到埃德加了嗎?”
“是的,盡管用了很長時間。
”
蕾格娜幾乎從未奢望能有此奇迹。
奧爾德雷德問:“他對我們的提議做何表示?”
“他拒絕了我們的邀請。
”威廉說。
蕾格娜雙手捂嘴,止住絕望的呻吟。
奧爾德雷德問:“他說理由了嗎?”
“沒有。
”
蕾格娜鼓起勇氣問:“他結婚了嗎?”
“沒有……”
蕾格娜聽出了威廉聲音中的猶疑:“怎麼回事?”
“他住的鎮子上的人說,他要娶建築匠師的女兒,最後自己也要當建築匠師。
”
蕾格娜頓時失聲痛哭,他們的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但她已經全然不顧什麼儀态端莊了。
“這麼說,他已經給自己找到了新生活?”
“是的,夫人。
”
“他不想抛棄那種生活?”
“看上去是的,我很遺憾。
”
蕾格娜難以自持,突然掩面啜泣,轉身跑上山坡,淚眼蒙蒙、跌跌撞撞地返回自己的房子,一頭栽進稻草裡,撕心裂肺地号哭起來。
***
“我要回瑟堡。
”一周後,蕾格娜斬釘截鐵地對布洛德說。
這是一個溫暖的日子,孩子們在河邊的淺灘戲水。
蕾格娜坐在酒館外的長凳上,一邊注視着孩子們,一邊大口啜飲着杯中的啤酒。
在酒館旁的牧場上,一隻訓練有素的狗正在看守一小群羊,牧羊人畸形足西奧貝爾特在酒館裡。
布洛德站在蕾格娜身邊,先給她倒了酒,然後留下陪她聊天。
“那太遺憾了,夫人。
”布洛德說。
“不見得。
”蕾格娜堅決不讓自己感到沮喪。
沒錯,她的計劃全部落空了,但她要盡量讓事情往積極的方面發展。
她還有大半輩子要過呢,她一定要活得精精彩彩、漂漂亮亮的。
布洛德說:“您什麼時候走?”
“還沒決定。
走之前,我還得去奧神村待段時間。
長遠地看,我要兩座不錯的房子,一座在這裡,一座在奧神村,然後每隔一兩年回來一次視察我的财産。
”
“為什麼?您可以找别人來做這個工作,這樣您就可以躺着數錢了。
”
“我不能那麼做。
我一直認為我命中注定要成為一名統治者,為人民伸張正義,給地方帶來繁榮。
”
“通常統治者是男人。
”
“通常是這樣,但并非絕對。
我從來就不喜歡閑着。
”
“我從來沒試過閑着。
”
蕾格娜笑了:“我敢肯定你不會喜歡的。
”
埃爾曼和埃德博爾德的妻子克雯寶提着一籃剛從池塘裡撈上來的銀魚從旁邊走過,有些魚還在籃子裡撲騰。
蕾格娜猜她正要前往布卡·菲什家。
蕾格娜記得,克雯寶一直很豐滿,但現在,她已經十分肥胖了。
她二十多歲就喪失了蓬勃的朝氣,甚至談不上有些許姿色。
然而,埃德加的兩個哥哥似乎對她還算滿意。
這是一個反常的家庭,但他們已經這樣相處了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