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
此後的夏日便在令人滿意的例行活動中度過。
這些令人滿意的例行活動包括:整修建在後院那兩棵雙生大楝樹上的樹屋,打鬧一會兒,之後把我們根據奧利弗?奧普蒂克、維克托?阿普爾頓和埃德加?賴斯?伯勒斯小說改編的劇本全部上演一遍。
就這最後一項,我們有迪兒真是幸運。
他扮演那些原來都扔給我的角色——像《人猿泰山》中的猿猴,《羅弗小子》中的克拉布特裡先生,以及((快捷湯姆)中的戴蒙先生。
我們由此知道了迪兒是個袖珍墨林,他腦子裡裝滿了各種古怪的計劃、奇妙的渴望和有趣的幻想。
可是到了八月底,我們的劇目因為不斷重複上演,變得平淡無味了。
就是在這時候,迪兒給我們出了個主意:引誘怪人拉德利出來。
拉德利家迷住了迪兒。
我們的警告和解釋毫無作用,它就像月亮吸引海水一樣吸引住了迪兒,不過隻是把他吸到拐角的路燈柱子那兒,離拉德利家的院門還有一段安全距離。
他會站在那裡,抱着那根粗柱子,凝視着,向往着。
拉德利家在我家過去那邊一個急轉彎的拐角上。
向南走,就正對着它的前廊;人行道從這兒拐彎,繞着房子延伸到另一側去了。
房子低矮,以前是白色的,并有着深深的前廊和綠色的百葉窗,不過現在早已晦暗,變成了深藍灰色。
房子四周有院子圍繞。
被雨水侵蝕的木瓦耷拉在前廊上的房檐外;幾棵橡樹遮蔽了陽光。
一些殘留的尖樁栅欄東倒西歪地護衛着前院——這個被叫“掃院”的地方卻從來沒被清掃過——強生草和兔煙草長得非常茂盛。
房子裡面,住着一個惡毒的幽靈。
人們說他存在,可我和傑姆從沒看見過。
人們說他在夜裡月亮落下去時出來,偷看人家的窗戶。
如果人們種的杜鵑花在寒流中凍僵了,那肯定是他向花上吹了氣。
任何暗中發生在梅科姆的小罪行都是他的功勞。
曾經有一段時間,鎮上被一連串病态的夜間犯罪吓住了:人們養的雞和家裡的寵物不斷被殘害;盡管作案的是瘋子阿迪,他後來掉進巴克灣裡淹死了,可是人們依然盯着拉德利家,不願意打消他們最初的懷疑。
黑人在夜裡不會從拉德利家前經過,他會橫穿到對面的人行道上,邊走邊吹口哨。
梅科姆學校的操場連着拉德利家的後院,在他們家的雞圈那兒,有幾棵高高的大胡桃樹,果實落在了這邊的操場裡。
那些堅果就躺在地上,可是孩子們誰也不去碰:拉德利家的胡桃吃了會死人的。
如果把棒球打進拉德利家院子裡,毫無疑問,這個球就當是丢了。
那房子的厄運從傑姆和我出生之前就開始了。
拉德利家的人盡管被整個鎮上的人所接受,卻選擇不與人交往,這在梅科姆是個不可原諒的怪癖。
他們不去教堂,不參加這種梅科姆最主要的娛樂活動,而是在家裡做禮拜;拉德利太太幾乎從不串門去鄰居家喝午間咖啡,當然也從未加入過布道團。
拉德利先生每天上午十一點半出門,過後很快就在十二點鐘返回,有時手裡拿着一個隻牛皮紙袋,鄰居們猜測那裡面裝的是家裡需要的食品、雜貨。
我從來不知道老拉德利先生是做什麼的——傑姆說他“買棉花”,這是什麼也不做的委婉說法,可是在人們的記憶中,拉德利先生和太太以及兩個兒子一直生活在這裡。
拉德利家在星期天門窗緊閉,這又和梅科姆的生活格格不入:關門意味着家裡有病人或天氣太冷。
每個星期天下午,是人們正式出門拜訪的時間:女士們穿上了緊身褡,男人們套上了外套,孩子們也穿上了鞋。
可是在星期天下午爬上拉德利家前門的台階,并招呼一聲“嘿”,這是他們的鄰居們從來沒做過的。
拉德利家的房子沒有紗門。
我曾經問過阿蒂克斯,以前有沒有過紗門;阿蒂克斯說有過,但那是在我出生之前。
據街坊們傳說,拉德利家的小兒子少年時結識了一群來自老塞羅姆的坎甯安家的人。
坎甯安家的人們居住在梅科姆縣的北部,是個龐大而混亂的家族。
小拉德利和這些人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梅科姆人從未見過的類似團夥的組織。
他們做得很少,卻足以讓鎮上的人們議論紛紛,并且還被三個教士公開警告過。
他們在理發店周圍閑蕩,在星期天乘車去艾伯茨維爾看電影,到縣裡的河邊賭場、露珠旅館和釣魚營地參加舞會,甚至還品嘗私酒“樁洞威士忌”。
梅科姆鎮上誰也沒有勇氣去告訴拉德利先生,說他的兒子正和不三不四的一群人混在一起。
一天晚上,在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态下,少年們駕着一輛借來的T型福特車,繞着鎮中心廣場倒着開。
梅科姆的老治安員康納先生試圖抓住他們,但他們拒捕,并把他關進了縣政府樓的偏房裡。
鎮上的人們認定必須采取行動了;康納先生說他認得這夥人中的每一位,決心一個也不放過。
于是這些少年全被帶到未成年人法庭,被起訴行為不檢、擾亂治安、人身攻擊和傷害,以及在女性面前使用粗暴污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