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勇敢地碰過那房子一次,就不應該再用魚竿。
”我說,“你幹嗎不去敲門?”
“這——個——不一樣。
”傑姆說,“我得告訴你多少遍呢?!”
迪兒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片給了傑姆。
我們仨便小心地向那老房子走去。
迪兒留在前面轉角的燈柱附近,傑姆和我慢慢挪到與房子平行的人行道上。
我越過傑姆,站在可以看見拐角四周的地方。
“平安無事,”我說,“連個鬼影也看不見。
”
傑姆朝人行道另一端望去,迪兒沖他點點頭。
傑姆把信穿在魚竿頭上,把竿子伸過院子去頂他選好的那扇窗戶。
竿子差了幾英寸不夠長,傑姆在籬笆上使勁向前探着身。
我看着他戳了半天,便離開我的哨位向他走去。
“就是不能把它從魚竿上弄下來,”傑姆喃喃地說,“要是我把它弄下來,它也在那兒待不住。
斯庫特,快回街上去。
”
我回到哨位上,眼睛盯着空曠的街道,偶爾回頭看一眼傑姆,他還在那裡耐心地努力着,想把信放在窗台上。
那封信老是飄落在地,傑姆一再地把它戳起來,最後弄得一塌糊塗,我想,即使怪人拉德利收到了,也沒法讀了。
我正望着街道的時候,忽然間聽見鈴聲大作。
我聳起肩膀,搖搖晃晃轉過身,準備着面對怪人拉德利和他血糊糊的獠牙;出乎意料的是,我看見迪兒正對着阿蒂克斯的臉在拼命搖鈴。
傑姆看上去那麼倒黴,我都不忍心說我早就警告過了。
他一步一挪地走過來,在人行道上拖拉着那根竹竿。
阿蒂克斯說:“别搖了。
”
迪兒一把抓住鈴舌;随後是一陣難耐的靜默,我真希望他能再弄出點聲響來。
阿蒂克斯把帽子推到腦後,雙手叉在腰上。
“傑姆,”他說,“你們在于什麼?”
“什麼也沒幹,先生。
”
“别跟我繞圈子。
說吧。
”
“我——我們隻想給拉德利先生送樣東西。
”
“你們想送他什麼?”
“隻是一封信。
”
“讓我看看。
”
傑姆遞上那張髒兮兮的紙片。
阿蒂克斯接過來費勁地讀着。
“你們幹嗎想讓拉德利先生出來?”
迪兒說:“我們覺得他可能會喜歡我們……”阿蒂克斯盯了他一眼,迪兒馬上打住了。
“兒子,”他對傑姆說,“這事我跟你隻說一遍,以後不再重複:不要再去折磨那個人了。
你們倆也一樣。
”
拉德利先生做什麼是他自己的事。
如果他想出來,他自己會的。
如果他想待在自家房子裡,他也有權待在裡面避開好奇孩子的視線。
“好奇孩子”算是對我們的客氣稱呼。
假如我們晚上待在自己房間裡,阿蒂克斯不敲門就進來幹涉,我們會喜歡嗎?實際上,我們剛才對拉德利先生做的就是同樣的事。
拉德利先生的行為在我們看來也許很古怪,可是在他看來一點都不古怪。
還有,難道我們不知道與人交往的文明做法是走前門而不是到側窗嗎?最後,我們不許再靠近這座房子了,除非是被人邀請。
我們不許再演那個他見過的蠢驢一樣的戲了,不許再拿這條街上或這個鎮上的任何人來取樂……“我們沒拿他取樂,我們也沒有嘲笑他,”傑姆說,“我們隻是……”
“原來這就是你們做的,是不是?”
“取笑他?”
“不,”阿蒂克斯說,“是把他的經曆放在劇中去啟發街坊鄰居。
”
傑姆好像有點激動。
“我沒說我們演的是他,我沒說!”
阿蒂克斯冷笑了一聲。
“你剛才已經告訴我了。
”他說,“你們都給我停下來,别再胡來了。
”
傑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不是想當律師嗎?”我們的父親把嘴唇抿得緊緊的,裝得好像很嚴肅。
傑姆知道再狡辯也沒用,便沉默了。
阿蒂克斯進房去拿他早晨上班時忘帶的卷宗,傑姆這才醒悟過來:原來他是中了書上講的一個最古老的律師圈套。
他恭敬地等在前門台階旁,看着阿蒂克斯離家向鎮上走去。
等阿蒂克斯走遠聽不見了,傑姆對着他的背影大聲喊道:“我原以為自己想當律師,可現在沒那麼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