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一個星期裡,傑姆都心情煩躁,不愛說話。
我想起阿蒂克斯的建議,試圖鑽進傑姆的皮膚裡,從他的角度去看問題:如果我半夜兩點鐘獨自踏入拉德利家的地盤,那麼我的葬禮肯定會在第二天下午舉行過了。
于是我便讓傑姆獨自待着,盡量不去打擾他。
開學了。
二年級和一年級一樣糟,甚至更差勁——他們還是對我們揮舞卡片,既不讓你讀,也不讓你寫。
隔壁教室裡,卡羅琳小姐的教學進度可以通過爆笑的頻率推算出來;不過,那群熟面孔又留到一年級去了,對維持秩序會有幫助的。
二年級唯一的好處是,這一年我可以像傑姆一樣晚放學,我們通常都是下午三點鐘一起回家。
一天下午,我們兩人正穿過校園回家去,傑姆忽然說:“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
由于這是他幾天來說的第一個完整句子,我便鼓勵道:“是關于什麼的?”
“關于那天夜裡的。
”
“你從沒跟我說過那天夜裡的事。
”我說。
傑姆像驅趕蚊蟲般揮了揮手,對我的話置之不理。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當我回去取我的褲子時——我掙脫出來時它是纏在鐵絲上的,當時怎麼也解不開。
可是等我回到那裡……”傑姆深吸了一口氣。
“等我回到那裡,卻發現它被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籬笆上……好像專等着我去取似的。
”
“放在……”
“還有……”傑姆的聲音放低了,“等回家我拿給你看。
它已經被縫好了。
不像女人縫的那樣,而是像我這樣的人試着去縫出來的樣子。
全都歪歪扭扭的。
就好像是……”
“像有人知道你會回去取。
”
傑姆戰栗了一下。
“像有人讀懂了我的心思……像有人知道我想幹什麼。
除了熟悉我的人,誰能知道我想幹什麼?斯庫特,你說呢?”
傑姆的問話裡帶着懇求。
我安慰他說:“除非和你住在一起,沒人能知道你想幹什麼,有時連我都不知道。
”
這時我們正走過那棵橡樹。
在樹洞裡面,躺着一團灰色的麻線團。
“傑姆,别去拿。
”我說,“這是人家藏東西的地方。
”
“斯庫特,我覺得不是。
”
“它就是。
比如沃爾特-坎甯安們,每個課間都到這兒來藏東西——可是我們過來就給拿走了。
這次,我們就讓它在那裡待一兩天吧。
如果到時它還在,我們就拿走,好不好?”
“好吧,你也許是對的。
”傑姆說,“這肯定是小孩子藏東西的地方——怕被那些大孩子發現。
确實隻有在開學的時候,我們才會發現這些東西。
”
“沒錯。
”我說,“不過暑假我們也從不經過這裡。
”
我們回家去了。
第二天上午,那團麻線團還在。
等到第三天還沒有人拿,傑姆就把它裝進了口袋。
從那以後,隻要是在樹洞裡發現了東西,我們都據為已有。
二年級也很無趣,不過傑姆向我保證說,學校生活會随着我長大越來越好,他自己也是這樣熬過來的。
他說隻有等到六年級,我們才會學些真正有用的東西。
六年級的生活好像一開始就很讓他滿意:他學了一陣子埃及史,把我搞得很困惑——他老是試着平腳走路,一隻手臂支在身前,另一隻在身後,一隻腳放在另一隻後面。
他斷言說埃及人就是這樣走路的。
我說如果他們真這樣走路,不曉得他們怎麼做事,可是傑姆說,他們做出的成就比美國人還要大,他們發明了衛生紙和永久防腐劑,如果他們沒發明這些東西,那我們今天又會怎樣呢?阿蒂克斯說過去掉那些形容詞,剩下的就是事實了。
亞拉巴馬南部沒有分明的四季;夏天進入秋天,秋天的後面有時并不總跟着冬天,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