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
等身體的循環恢複之後,他招呼了一聲:“嘿。
”
傑姆又叫了一聲上帝。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快餓死了,”迪兒說,“有什麼吃的嗎?”
我夢遊般走到廚房,給他帶回了一些牛奶和半盤晚飯剩的玉米餅。
迪兒撲上去狼吞虎咽,用門牙嚼着,還是老習慣。
我終于能說話了:“你是怎麼來的?”
真是道路曲折啊。
吃了東西精神起來的迪兒,開始給我們講述他的故事了:因為新爸爸不喜歡他,便用鍊子把他拴在地下室裡(默裡迪恩的房子有地下室)等死。
有個好心的農夫剛好路過,聽見他的哭聲後前來相助,他就靠這人給的生豌豆偷偷活了下來(這個好心人從通風口把一筐生豌豆一莢一莢捅了進來)。
後來迪兒自己把鍊子從牆上拔掉,脫身逃了出來。
他戴着手铐在默裡迪恩外漫無目的地走了兩英裡,終于碰到一個小馬戲團,便加入進去幫人家洗駱駝。
他跟着馬戲團走遍了密西西比州,終于有一天,他精确無誤的方向感告訴他,他已經來到亞拉巴馬州的阿伯特縣了,河對岸就是梅科姆。
剩下的這段路他是走過來的。
“你到底是怎麼來的?”傑姆問。
他說是從他媽媽錢包裡拿了十三美元錢,上了九點鐘從默裡迪恩開往梅科姆火車站的列車。
那兒離梅科姆鎮還有十四英裡,為了不被尋找的人抓到,他沿着公路邊的灌木叢走了差不多十一二英裡。
剩下的這段路他是搭了一輛運棉車,站在車的後擋闆上過來的。
他說他已經在床下待了兩小時;他聽見我們在餐廳裡,叉子碰撞盤子發出的叮當聲快要把他弄瘋了。
他以為傑姆和我永遠也不會上床睡覺了;因為傑姆長高了許多,他也曾想過沖出來幫我揍傑姆,不過他知道芬奇先生馬上會來把我們拉開的,所以他想最好還是待在原地。
他精疲力盡,髒得難以置信,不過總算到家了。
“他們肯定不知道你在這裡,”傑姆說,“如果他們找你,我們會知道的……”
“估計他們還在默裡迪恩的各個電影院裡找呢。
”迪兒得意地笑了。
“你應該讓你媽媽知道你在哪兒,”傑姆說,“你應該告訴她你在這兒……”
迪兒對傑姆眨眨眼睛,可傑姆卻低頭看着地闆。
其後他站起來,打破了我們童年時代最後的默契。
他走出房間去了過道那端。
“阿蒂克斯,”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能來一下嗎?”
迪兒全是汗道道的髒臉刷地一下變白了。
我感到一陣惡心。
阿蒂克斯在門口出現了。
他走到房間中央,雙手插兜站在那裡,低頭看着迪兒。
我勉強說道:“沒事兒,迪兒。
如果有什麼事,他會告訴你的。
”
迪兒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是說沒關系,”我說,“你知道他不會找你麻煩的,你知道你從來都不害怕阿蒂克斯。
”
“我不害怕……”迪兒喃喃地說。
“我猜隻是餓了。
”阿蒂克斯的聲音像平常一樣溫和淡然,“斯庫特,不要光招待人家冷玉米餅,難道我們沒有更好的東西嗎?你先負責把這小夥子喂飽,等我回來再商量怎麼辦。
”
“芬奇先生,别告訴雷切爾姨媽,别讓我回去,求求你先生!我還會出走的……”
“别急,孩子。
”阿蒂克斯說,“除了讓你趕快上床,沒人要把你弄到哪兒去。
我隻是過去跟雷切爾小姐說一聲,告訴她你在這裡,問她可不可以讓你和我們一起過夜——你也想這樣,對嗎?還有,看在上帝分上,把這些泥土放回原處吧,水土流失已經很嚴重了。
”
迪兒呆呆地望着我父親離去的背影。
“他是想說得幽默些。
”我說,“他的意思是讓你洗個澡。
你看,我說過他不會找你麻煩的。
”
傑姆站在房間角落裡,像個不折不扣的叛徒。
“迪兒,我必須告訴他。
”他說,“你不能跑出去三百英裡還不讓你媽媽知道。
”
我們沒理,他就走開了。
迪兒吃啊,吃啊,吃啊。
他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沒吃過東西。
他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火車票了。
像從前很多次那樣,他乘上火車,沒事似的和乘務員聊着天。
在乘務員眼裡迪兒是個常客,可迪兒卻沒有膽量去求助于他。
一般在火車上,如果獨自長途旅行的小孩丢了錢,乘務員會借給他吃飯的錢,等到了終點小孩的父親再還上。
迪兒吃完了殘羹剩飯,正伸手去拿櫥櫃裡的一聽豬肉青豆罐頭,便聽見雷切爾小姐叫着耶稣進來了。
他頓時抖活得像隻小兔子。
他耐着性子聽她說:“等回家再和你算賬,你們家人都急瘋了。
”平靜地接受了“這全都是你惹出來的”指責,笑着回應了“也許你可以在這裡住一宿”的允準,最後以擁抱回答了她最終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