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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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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來漫不經心,又煞有介事。

    他們說的是我父親。

     “……估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其中一個人說。

     “啊,誰知道,我可不敢說。

    ”另一位說,“阿蒂克斯?芬奇書讀得很多,确實非常多。

    ” “他讀得還行,他也隻會讀讀書罷了。

    ”一群人全都竊笑起來。

     “我告訴你呀,比利,”第三個人說,“要知道,是法庭指派他為這個黑鬼辯護的。

    ”“沒錯,可是阿蒂克斯決意要為他辯護。

    這就是我不喜歡的地方。

    ” 這倒是個新聞,是讓事情有了不同解釋的新聞:阿蒂克斯必須去,不管他是否願意。

    我奇怪他居然沒告訴我們這一點——我們本來可以在很多場合用來為他和我們自己辯解的。

    他是不得已,所以才去做這些,那會省去多少打架和争吵啊。

    可是,這能解釋鎮上人的态度嗎?法庭指派阿蒂克斯去為他辯護。

    阿蒂克斯決意要為他辯護。

    這就是他們不喜歡的地方。

    真把人搞糊塗了。

     黑人們等着白人上樓之後,也開始進來了。

    “喔,等一等,”一個俱樂部成員伸着拐棍說,“先别讓他們上樓。

    ” 俱樂部成員們開始膝蓋僵硬地向上爬,正碰見迪兒和傑姆從上面下來找我。

    他們擠過來時,傑姆喊道:“斯庫特,快來,沒有空位了。

    我們得站着了。

    ” “你看看。

    ”他性急地說,這時黑人們正蜂擁上樓。

    前面的老頭們會占據大部分的站位,我們沒希望了。

    傑姆說,這都怨我。

    我們一籌莫展地站在牆邊。

     “你們進不去嗎?” 賽克斯牧師正低頭望着我們,手裡拿着頂黑帽子。

     “嘿,牧師。

    ”傑姆說,“我們進不去了,都怨斯庫特。

    ” “噢,我們來看看有什麼辦法。

    ” 賽克斯牧師斜着身子擠上去,過了幾分鐘便回來了。

    “樓下沒有座位了。

    你們可以跟我去樓上的看台嗎?” “咳,當然可以了。

    ”傑姆說。

    我們高興地跑在賽克斯牧師前面進了法庭。

    在那兒,我們爬上一段後樓梯,停在一個門口。

    賽克斯牧師氣喘籲籲地跟上來,小心地引導我們穿過看台上的黑人聽衆。

    有四個黑人站了起來,把他們的前排座位讓給了我們。

     黑人看台沿着法庭的三面牆延伸,像個二樓的陽台,從這裡我們可以把法庭裡的一切盡收眼底。

     陪審團坐在左邊的長窗下。

    他們個個面目黧黑,身子瘦長,看上去好像全是農夫。

    不過這很正常:鎮上人很少去當陪審員,他們要麼被除名,要麼就找借口。

    陪審團中有一兩個人看着隐約像是穿戴起來的坎甯安。

    此時他們都警覺地端坐着。

     巡回司法官和另一個人,阿蒂克斯和湯姆?魯賓遜,他們分别坐在桌邊背對着我們。

    巡回司法官的桌上放着一本褐色書和幾本黃格紙;阿蒂克斯的桌上什麼也沒有。

     在隔開聽衆的圍欄裡面,證人們坐在牛皮面的椅子上。

    他們正好背對着我們。

     泰勒法官坐在法官席上,看上去像個睡眼朦胧的老鲨魚,他的“小鲭魚”正在前面急速地寫着什麼。

    泰勒法官像我見過的大多數法官一樣:和藹可親,頭發花白,面色紅潤。

    他開庭時很不正規——有時會把腳跷起來,還常常拿出小刀來清理指甲。

    在漫長的衡平程序聽訟會上,特别是在午飯之後,他常常給人一種打瞌睡的印象。

    不過這個印象後來被永久消除了——有個律師為了驚醒他,情急之下,故意把一摞書推倒在地,泰勒法官眼睛沒睜就嘟囔了一句:“惠特利先生,再做一次罰你一百元。

    ” 他盡管工作起來似乎很随意,卻是個精通法律的人,而且實際上把經手的每一項法律程序都掌握得牢牢的。

    隻有一次,人們看見泰勒法官在開庭審理時陷入了僵局,他是被坎甯安家的人難住了。

    在他們的根據地老塞羅姆,從一開始就繁衍着兩支完全不同的家族,可是不幸卻用着同一個姓氏。

    坎甯安家的人與康甯安家的人不斷聯姻,到最後名字都變成了沒有實際意義的純學術的東西——學術到什麼時候呢?坎甯安家的人因為土地所有權和康甯安家的人争吵,最後鬧上了法庭。

    在雙方辯論中,傑姆斯?坎甯安作證說,他媽媽在地契等文件上寫的是坎甯安,可她實際上卻是姓康甯安,她拼寫不好,讀書也少,有時傍晚還坐在前廊上望着遠方發呆。

    聽了足足九個小時老塞羅姆居民們的怪癖之後,泰勒法官把這個案子扔出了法庭。

    人家問他有什麼依據,他說:“助訟。

    ”還宣布說,雙方當事人都有機會當衆說了一通,希望他們都滿意了。

    他們确實滿意了,因為這就是他們原本想要的。

     泰勒法官有個好玩的習慣。

    他允許别人在他的法庭裡抽煙,而自己在這方面卻從不放縱。

    有時候,你會有幸看見他把一枝長長的幹雪茄放進嘴裡,緩慢而用力地嚼起來。

    那枝舊雪茄一點一點不見了蹤影,等幾小時後重新出現時,已經變成了扁平光滑的一團,它的精華都被提煉出來,混進了泰勒法官的消化液裡。

    我有次問阿蒂克斯,泰勒太太怎麼能忍受得了去親吻他,阿蒂克斯說他們不怎麼親吻。

     證人席在泰勒法官的右邊,等我們坐到座位上時,赫克?泰特先生已經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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