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突然,聲音停住了。
他在跑,在向我們沖過來,那不是小孩的腳步聲。
“快跑,斯庫特!快跑!快跑!”傑姆尖叫起來。
我剛邁出一大步,就趔趄起來:我的胳膊用不上,又是在黑暗中,我沒法保持平衡。
“傑姆,傑姆,幫幫我,傑姆!”
有什麼東西猛烈擠壓我周圍的鐵絲網,金屬撕扯着金屬,我摔倒在地,盡量向遠處滾去,掙紮着想逃出這個鐵絲的牢籠。
附近傳來搏鬥聲,踢打聲,還有鞋子和肉體磨擦着泥土和樹根的聲音。
有人向我滾過來,我摸了摸,是傑姆。
他閃電般地躍起,把我也一同拉起來。
可是,盡管我的頭和肩膀都掙脫出來了,身子依然還纏在裡面,我們沒能跑太遠。
我們快跑到路邊時,我感覺傑姆的手松開了我,感覺他被人從後面拽倒了。
又是一陣搏鬥聲,接着傳來嘎喳一聲悶響,傑姆慘叫了一聲。
我朝着傑姆慘叫的方向跑去,一頭撞進了一個男人松軟的肚子上。
肚子的主人啊唷一聲,想去抓我的胳膊,可它們都被鐵絲緊緊纏住了。
那人的肚子很軟,可是雙臂卻挺硬。
他慢慢地把我勒得快喘不上氣了。
我一動也不能動。
突然,他被人從後面拽住,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幾乎也把我帶倒。
我想,是傑姆爬起來了。
人有時反應會很遲鈍。
我杲呆地站在那裡,像個啞巴一樣。
搏鬥聲慢慢平息了,有人在大口喘氣,夜晚又恢複了沉寂。
在這一片寂靜中,有人在呼哧呼哧喘氣,一邊喘氣一邊蹒跚着。
我覺得他向大樹走去,身體靠在了樹幹上。
他咳嗽得很厲害,是那種鳴嗚咽咽、身抖骨顫的咳嗽。
“傑姆?”
沒有回答,隻有那人粗重的喘息聲。
“傑姆?”
傑姆依然沒聲。
那人開始在周圍走動起來.好像在找什麼。
我聽見他呻吟了一聲,把一個很重的東西從地上拖開。
我慢慢才意識到,現在樹下有四個人了。
“阿蒂克斯……?”
那人腳步沉重而踉跄地向大路走去。
我朝着他剛才待過的地方走去,發瘋般地摸索着地面,用腳趾探着路。
很快,我就觸到了一個人。
“傑姆?”
我的腳趾觸到了褲子、皮帶扣、紐扣和一個我辨别不出的東西,接着是領子,再後是臉。
那臉上的硬胡茬告訴我,這不是傑姆。
我聞見了一股酒氣。
我朝着覺得是路的方向走去。
我不是很确定,因為我被轉了那麼多次。
不過我還是找到了,看見了路燈。
有個男人正在燈下走着。
那人走得踉踉跄跄,好像在抱着一個對他來說太重的東西。
他在街角拐彎了。
他抱的是傑姆。
傑姆的一隻胳膊耷拉在前面,瘋狂地晃悠着。
等我趕到街角時,那人正穿過我家前院。
這時門口映出了阿蒂克斯的身影;他跑下台階,和那人一起把傑姆擡了進去。
我來到門口時,他們已經進到過道裡面。
亞曆山德拉姑姑跑過來接我。
“快叫雷諾茲醫生!”阿蒂克斯的聲音從傑姆房間裡尖利地傳出來,“斯庫特在哪兒?”
“她在這兒。
”亞曆山德拉姑姑喊道,拉着我一起向電話走去。
她一個勁兒地拽着我。
“我沒事,姑姑,”我說,“你快打電話。
”
她從挂機上拉出聽筒,說:“歐拉?梅,接雷諾茲醫生,快!”
“阿格尼絲,你爸爸在家嗎?噢,上帝啊,他去哪兒啦?請你告訴他,趕快來一趟。
求求你,非常緊急!”
亞曆山德拉姑姑根本不需要自報家門;梅科姆人彼此都聽得出對方的聲音。
阿蒂克斯從傑姆房間裡出來了。
亞曆山德拉姑姑剛挂斷電話,阿蒂克斯就把聽筒從她手裡接了過去。
他使勁搖着電話機,跟着就說:“歐拉?梅,請接警長。
”
“赫克嗎?我是阿蒂克斯。
有人追殺我的孩子。
傑姆受傷了。
就在從學校回家的路上。
我不能離開我兒子。
麻煩你幫我跑一趟,看看那人還在不在附近。
估計你現在找不到他,如果萬一找到了,我倒想看看他是誰。
現在就得去。
謝謝你,赫克。
”
“阿蒂克斯,傑姆死了嗎?”
“沒有,斯庫特。
妹妹,幫我照看着她。
”他喊着進到傑姆房間裡面去了。
亞曆山德拉姑姑手指哆嗦着,幫我把身上壓扁的布片和鐵絲展開來。
“親愛的,你沒事吧?”她把我解脫出來時一遍又一遍地問。
出來之後就舒服多了。
我的胳膊開始感到刺痛,上面滿是六角形的紅印子。
我揉了揉,感覺好些了。
“姑姑,傑姆死了嗎?”
“沒有——沒有,親愛的,他隻是暈過去了。
等雷諾茲醫生來了,我們才能知道他傷得有多重。
瓊?路易絲,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
”
她沒再問什麼。
她去給我拿了些衣服,讓我穿上。
如果我當時想得起來,一定讓她永遠記住這件事:她在神思恍惚中,給我拿了一條背帶褲!“親愛的,把這個穿上吧。
”她說,遞給了我一件她平時最鄙夷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