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巴蒂斯塔是在十月份的第一個星期一見面的。
一星期以後,我們搬進了裝修完畢的套房裡。
這套房子的确不大,更不豪華,這是我煞費苦心才找到的:隻有兩個大房間,一個寬敞的客廳,長方形的,還有一個比例适中的卧室。
衛生間、廚房、女用人的更衣室都很小,就像現代的房子,都小得不能再小了。
另外,還有一個沒有窗子的小房間,埃米麗亞想把它當作更衣室。
套房在一座剛落成的大樓頂層,那樓房光滑潔白,像是用石膏建造的,坐落在一條微微下斜的小街上。
街道上的整個一側是一整排與我們的樓房相似的房子,街道的另一側是一座私人别墅的花園圍牆,枝葉茂盛的大樹的枝杈從圍牆裡伸展出來,景緻十分美麗。
我讓埃米麗亞注意看,透過寬闊的花園裡樹木稀疏的枝杈,可以隐約地瞥見彎彎曲曲的甬道,還有噴泉和空地,似乎我們與公園之間沒有隔着一條街道和一堵圍牆,隻要我們願意,任何時候都可以去那兒散步。
我們是下午搬進套房的,整個白天我都有事,我都記不得我們是在哪兒、和誰吃的晚飯。
我隻記得将近半夜時,我站在卧室的中央,對着三開門衣櫃的穿衣鏡照自己,慢慢地解下領帶。
突然,我在鏡子裡看見埃米麗亞從雙人床上拿起一個枕頭朝客廳門走去。
我驚訝地問道:“你幹什麼?”
我說話時身子沒動。
我仍然是在鏡子裡看到她在客廳門口停住了腳步,扭過頭來以随意的口氣說道:“我到客廳那邊的沙發上去睡,你不會生氣吧?”
“就今天晚上?”我詫異地問道,還是摸不着頭腦。
“不,往後就永遠這樣了,”她匆匆回答道,“跟你實說了吧,我盼着有一所新房子,也是為了這個……你總喜歡開着窗睡覺,我受不了,每天早晨雞一叫我就醒,之後就再也睡不着了,一整天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你說說,你不會因此生氣吧?我想我們分開睡更好。
”
我百思不得其解,起初我對這樣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隻是感到難言的惱怒。
我朝她走去,說道:“可是,這樣不合适……我們隻有兩間屋子,一間屋子裡有床,另一間屋子有靠背椅子和沙發……你這是為什麼?沙發椅盡管可以搭成床,可是睡在沙發上不舒服。
”
“我一直沒有勇氣向你提出來。
”她垂下眼睛,不看着我,回答道。
“這些年來,”我堅持道,“你從來沒有抱怨過……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
她仰起了頭,看來她挺高興,她又把話題轉到她提出的借口上:“我從來沒有習慣過……我一直睡不好……尤其是最近以來,也許是因為我神經過于緊張了,我幾乎一點都睡不着……至少我們要早一點睡……可我們總得折騰到很晚,那麼……”她沒把話說完,就朝客廳走去了。
我追上了她,急忙對她說道:“等一下,要是你願意,我完全可以不開窗睡覺……好吧……從今往後我們就關着窗睡吧。
”
這麼說着的時候,我發現我這樣做不僅是親切地表示順從;實際上,我是想試探她。
隻見她搖搖頭,微微一笑,回答道:“不!你幹嗎非得做這種犧牲呢?你老說關着窗悶得很……我們最好分開睡。
”
“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十分微不足道的犧牲,我向你保證……我會習慣的。
”
她猶豫不定,然後以意想不到的堅定态度說道:“不,我不願意你做任何犧牲……無論是重大的犧牲還是微小的犧牲……我就睡在客廳。
”
“可要是我對你說我不高興,我要你與我一起睡呢?”
她又猶豫了。
随後,她以平時那種溫厚的口吻說道:“裡卡爾多,看你成了什麼樣子……兩年之前我們結婚那會兒,你不願意做這樣的犧牲……而現在你不管如何都願意這樣做……你這是怎麼回事?那麼多夫婦都分床睡,他們照樣很恩愛……這樣,早晨你要去上班時,你更自由些……你也就不會再吵醒我了。
”
“可你不是說你聽到公雞報曉就醒來嗎?我又不是一大早就出門……”
“唉,你真固執。
”她不耐煩地說道。
這一回,她不再聽我的,從房間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