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賴因戈爾德:他不停地微笑着,嘴咧得更大了,并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我相當冷淡地随意說道:“誰都知道《奧德賽》的确充滿了詩意,問題在于得把它體現在影片裡。
” “說得對,”巴蒂斯塔從桌上拿起一把尺子,指着我說道,“說得對……但是有你們倆呢,您和賴因戈爾德……我知道,《奧德賽》充滿了詩意,能不能把詩意體現出來這就要看你們倆了。
” 我回答道:“《奧德賽》是一個廣闊的天地……想怎麼體現都行……就看從哪一個角度着手了。
” 現在,看我那麼缺乏熱情,巴蒂斯塔有點困惑,他神情嚴肅地揣摩着我,像是想猜透我這麼冷淡的背後隐藏着什麼意圖似的。
後來,他似乎暫時不想這麼審視我了,站起身來,繞着桌子轉了一圈,而後又仰起頭,把雙手插在褲子後面的兩個口袋裡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我們回過頭去看他;他一面踱步,一面說道:“《奧德賽》裡給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荷馬的詩意,總是那麼富有戲劇性。
我說的戲劇性就是絕對能使觀衆喜歡的意思……就以瑙西卡
或者寫波呂斐摩斯
你們或者寫克律塞斯
”巴蒂斯塔十分激動地站在我們面前,莊重地說道:“這就是我所看到的凱旋電影公司攝制的《奧德賽》。
” 我一句話也沒說。
我心裡明白,對于巴蒂斯塔來說,詩的含義跟我所理解的有很大的差别;按照他這種觀點,凱旋電影公司攝制的《奧德賽》将成為一部好萊塢風格的大片,跟模仿《聖經》故事拍攝的大片一樣,充斥着妖魔鬼怪、裸體女人、污濁淫穢的場面、色情縱欲的鏡頭。
實際上,正像我所說的,巴蒂斯塔的鑒賞力還停留在鄧南遮時代意大利電影制片商的鑒賞水平上,怎麼能期望他有别的鑒賞力呢?這時,巴蒂斯塔又繞着寫字台轉圈,而後又坐了下來,對我說道:“那麼,莫爾泰尼,您又有什麼高見?” 凡是熟悉電影界的人都知道,有些影片連一句劇本都還沒寫呢,制片人就肯定一定會拍得成功;而另一些影片,即使已簽署了合同,甚至已寫完了幾百頁的劇本,卻可以斷定準拍不成。
現在,憑借我當職業電影編劇的嗅覺,就在巴蒂斯塔侃侃而談的同時,我立即覺察到這部《奧德賽》就屬于那種談論得很多,到頭來卻拍不成功的影片。
為什麼這樣呢?我也說不清,也許是因為野心太大,也許是因為賴因戈爾德的形體外表使我這樣想:他坐着時顯得那麼莊重,站起來卻又顯得那麼矮小。
我覺得影片就和賴因戈爾德一樣,雖然一開始氣勢浩大,而結尾卻軟弱無力,這裡可以用對塞壬
我想,可能他有籌集到一筆巨額投資的希望,說不定還是美國人投資呢,他無非是借荷馬的大名大做文章,比如賴因戈爾德竟把荷馬史詩比作地中海人的《聖經》。
然而,從另一方面講,我知道巴蒂斯塔在這一點上與别的制片商沒有什麼兩樣,一旦電影拍不成,他就會找某種借口不付給我酬金了。
經常有這樣的事發生:如果影片告吹,那酬金也就告吹,更有甚者,制片人會提出把酬金轉移到另一部已有現成劇本立即就要開拍的影片上去,對此可憐的電影編劇為生活所迫從不敢拒絕。
因此,我無論如何得有所提防,要求簽一個合同,首先得索要一筆預付金。
為了達此目的,我隻有一種選擇:撇開障礙,奉獻出我的合作。
我幹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