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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指了指另一扇門,很肯定地說,那屋住着個畫家,有一星期沒看到他了。
斯特洛夫剛要上前敲門,忽然轉過身來,向我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
我發現他有些驚慌。
“要是他死了怎麼辦?”
“不會的。
”我說。
我敲了敲門。
沒人答應。
我擰了下門把手,門沒鎖。
我走進去,斯特洛夫跟在後面。
房間裡很黑,隻能看出這是一間閣樓,上面是傾斜的屋頂。
從天窗射進來一道暗淡的光,和室内的昏暗差不了多少。
“斯特裡克蘭。
”我喊了一聲。
沒人回答。
真是詭異,而斯特洛夫站在我身後,雙腳好像在發抖。
我猶豫了片刻,想着要不要劃根火柴。
角落裡隐約可見一張床,我懷疑亮光中會不會出現一具屍體。
“沒有火柴嗎,你這個傻瓜?”
黑暗中忽然傳來斯特裡克蘭粗暴的聲音,吓了我一跳。
斯特洛夫一聲驚叫。
“哦,上帝,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
我劃亮一根火柴,看有沒有蠟燭。
匆忙一瞥間,隻見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一半卧室,一半畫室,裡面隻有一張床,面對牆放着一些畫,一個畫架,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地闆上沒有地毯。
也沒有火爐。
桌子上胡亂放着顔料、調色刀和一些雜物,雜物中有一截快燒完的蠟燭。
我點亮蠟燭。
斯特裡克蘭躺在床上,顯得很不舒服,因為這張床對他來說太小了。
為了取暖,他把所有的衣服都蓋在身上。
很明顯,他在發高燒。
斯特洛夫走到他身邊,因為激動,聲音都變了。
“哦,可憐的朋友,你怎麼啦?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你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做。
你還計較我說過的話嗎?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錯了。
我生你的氣,太不應該了。
”
“活見鬼。
”斯特裡克蘭說。
“現在,别不講理。
有我你會更好點兒。
沒人照顧你嗎?”他把斯特裡克蘭身上的衣物拽了拽給蓋好。
斯特裡克蘭喘着粗氣,強忍怒火,一言不發。
他不滿地瞥了我一眼。
我靜靜地站在那兒,看着他。
“如果你想幫我,就去買些牛奶吧,”終于,他開腔了,“我已經兩天出不了門了。
”
床頭放着一隻空牛奶瓶,一張報紙,上面有一些面包屑。
“你有吃的嗎?”
“沒有。
”
“多久了?”斯特洛夫喊道,“你是說,你都兩天沒吃沒喝了?太可怕了。
”
“我有水。
”
他的目光,在一個他伸手就能夠到的大水罐上停了會兒。
“我馬上去,”斯特洛夫說,“還想要别的什麼嗎?”
我建議給他買一個溫度計,一些葡萄和面包。
斯特洛夫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噔噔噔跑下樓去了。
“該死的傻瓜。
”斯特裡克蘭嘟囔着。
我摸了摸他的脈搏。
跳得很快,很虛弱。
我問了他一兩句話,他不回答。
我再追問,他不耐煩地把臉轉向牆壁。
沒什麼可做,隻能靜等着。
十分鐘後,斯特洛夫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除了我讓買的,他還買了蠟燭、肉汁和酒精燈。
他是一個很會辦事的家夥,一分鐘也沒耽擱,馬上就做好了牛奶面包。
我量了斯特裡克蘭的體溫。
華氏一百零四度。
确實病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