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情況則是正好相反。
這些造物把它們的堅固放到了外部,不是作為支架,而是作為居所,而恰恰又因為它是外部而非内部,所以必然是其美麗的根基所在。
” 我們這些男孩,阿德裡安和我,聽到他爸爸的這番言論,比如他對可視性的虛榮的看法,不僅相視而笑,而且面面相觑。
這種外部美學,它有時又是陰險的,因為,某些錐形蝸牛,其不對稱的外形呈現出布滿紋理的淡粉或是夾雜着白點的蜜黃,看上去非常的迷人,但卻由于它們的毒性而聲名狼藉,而且,依照布赫爾農莊這位莊主的看法,生命這個神秘的部分全都帶有某種臭名昭著的或是充滿想象力的模棱兩可。
這個觀點的一個奇特的矛盾之處始終體現在人們對華麗的造物的極為不同的使用之上。
在中世紀,它們是巫婆廚房和煉丹術士地窖裡的一件固定擺設,而且,經過檢驗,它們被認證為是盛放毒藥和春藥的合适容器。
另一方面,它們卻又同時在宗教禮拜中被用于裝聖餅和聖人遺物的貝殼櫃,甚至被用于晚餐時的高腳杯。
毒與美,毒藥與魔術,還有魔術與禮拜儀式——有多少在這裡交彙。
如果我們沒有想過這些,那麼,約拿坦·萊韋屈恩的評論可是讓我們朦朦胧胧地感受到其中的一些了。
現在來看看那些可以令他永遠不安的符号。
這些符号出現在一個中等大小的新加裡東蚌貝的外殼上,都是在淡白的底面上用輕淡的泛紅的褐色打造而成。
這些字體宛如用刷子刷出一般,在朝向邊緣的地方過渡為純粹的線條裝飾,而在大部分隆起的平面上卻又細緻而複雜地呈現出旗幟鮮明的旨在促進相互理解的繪畫風貌。
根據我的記憶,它們和東方早期的文字類型,比如古阿拉米語
不言而喻,這些研究沒有取得任何結果,或者說,隻有雜亂而荒謬之極的、因而得不出任何結果的結果。
約拿坦,當他讓我們看那迷一樣的插圖時,也不無一絲傷感地承認了這一點。
他說:“探究這些符号的意義已經被證明是不可能的了。
很遺憾,我親愛的孩子們,事情就是如此。
它們躲避我們的理解,令人痛苦的是,這種情形可能會永遠持續下去。
但是,如果我說‘躲避’,那麼,這也恰恰隻是‘吐露’的反面,至于說,這些我們沒有辦法破譯的密碼,可能就是自然純粹為了裝飾而畫到它的造物的外殼上面去的,沒有人能夠說服我去相信這一點。
裝飾和意義始終并肩而行,并駕齊驅,這些古籍也是為裝飾并同時為傳遞信息服務。
誰也不要跟我說,這裡沒有傳遞什麼消息!陷入這樣的矛盾而不能自拔,這就是一個無法接近的通告,也能算得上是一種享受。
” 如果這裡所涉及的真的該是一種秘密的文字的話,那麼,自然就必定會擁有自己的、産生于其自身的、經過了組織的語言,對于這一點,他仔細想過了嗎?它到底應該選擇人類發明的哪一種語言來表達它自己呢?然而,就是在那個時候,作為男孩的我心裡已經十分清楚,人類以外的自然從根本上是不識字的,在我看來,這裡恰恰就是其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是的,萊韋屈恩爸爸是一個喜歡苦思的人,也是一個喜歡冥想的人,而我前面已經說過了,他的研究癖好——如果原本隻是夢幻般的沉思也可以稱得上是研究的話——越來越偏向于一個确定的方向,即那種神秘的方向,抑或是一種充滿預感的半神秘的方向,正如在我看來的那樣,追尋自然的人類思想幾乎必然地會被引領到這個方向上去。
大膽地拿自然做實驗,刺激它成為現象,“引誘”它,通過實驗來揭示它的作用。
至于有人說,這一切都和巫術有着非常接近的關系,而且也确實已經開始掉進巫術的泥潭,甚至就是一件“誘惑者”的作品,這種說法乃是過去幾個時代的信念:如果有人問我的話,我會說,這是一個值得欽佩的信念。
我很想知道,那時的人們又是用何種的眼光去打量那個維騰貝格人
他,正如我從約拿坦那裡所聽到的那樣,在一百又幾年前,發明了可視音樂的實驗,這個實驗我們有時可以看到。
在阿德裡安的爸爸所擁有的為數不多的幾件物理儀器中,有一個圓圓的、自由懸浮着的、隻停留在中間的一個塞子上的玻璃盤,盤子上上演的便是這個奇迹。
盤子裡撒上了細沙,借助一隻古老的大提琴的琴弓,用這琴弓在盤子的邊緣從上往下擦去,讓盤子震動起來,随着震動,被激活的沙子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