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視覺聲學,它把清晰和神秘、規律和神奇巧妙地融為一體,因而很受我們這些男孩的喜愛;不過,特别是為了取悅那位做實驗的人,我們還會比較頻繁地請他來給我們作這個演示。
冰花也能給他帶來類似的樂趣。
隆冬時節,每當那些水晶般的降雪遮住了布赫爾小樓的農家小窗時,他便往往會用肉眼,同時也通過他的放大鏡,專心緻志地凝視它們的結構長達半個小時之久。
我想說的是:倘若這些作品做的是與之般配的事情,即保持了對稱形象性、數學和規律的嚴肅性的話,那麼,萬事可能早就大吉了,可能早就直接過渡到議事日程上來了。
可是,它們卻用某種變戲法似的無恥去模仿植物,美妙無比地裝扮成棕榈葉、小草、杯狀和星狀的花朵,它們利用它們的冰冷的手段在有機界的天地裡班門弄斧,這于是就成了約拿坦過不去的坎兒,他為此沒完沒了地搖頭歎息,既帶着幾分否定,又懷有滿腔欣賞。
他提的問題是,這些幻影是形成于這些植物形态之前,還是形成于模仿它們之後?都不是,他可能會這樣來回答他自己;它們是平行進行。
創造性地夢想着的自然無論是在哪裡,夢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而如果或許可以說是模仿的話,那麼肯定也是交互作用的那種。
難道說就該把那些真正的大地之子們樹為榜樣,因為它們才擁有有機的深刻真實,而冰花則隻是純粹的現象而已?然而,它們的現象可是物質共同作用之複雜性的結果,一點也不亞于植物的複雜性。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那麼,我們這位東道主的頭腦此時應該完全為有生命的和所謂的無生命的自然的統一性問題所占據,他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我們是在對自然犯罪,如果我們把這兩個領域之間的界限劃得過于分明的話,因為這兩者之間的界限實際上是滲透的,另外,所謂的完全隻為生物所特有的那種基本能力其實也并不存在,而且,就算不是生物學家也照樣可以憑借無生命的模型對這種基本能力進行研究。
兩個王國實際上都在以同一種迷惑人的方式,毫無二緻的方式,悄悄進入彼此的領地,這一點是通過“一滴吞食的液體”來教給我們的。
萊韋屈恩爸爸不止一次當着我們的面給它喂食。
一滴液體,不管它是由何種成分構成,石蠟也好,含醚的油也罷——它是由什麼成分構成,我記得不大清楚了,我以為,那是哥羅仿,一滴液體,我是說,不是動物,也不是最原始的,甚至連變形蟲
然而,這卻正是我們的這滴液體要做的事情。
它被單獨分離出來,懸挂在一杯水中,約拿坦把它安置到這裡,用的工具可能是一隻精密的注射器。
他現在要做的實驗步驟如下:他拿出一根細小的玻璃棍來,那實際上隻是一根用玻璃制成的細線,他給它塗上紫膠,将它置于一個有彈性的小鑷子的兩端之間,然後再用這個鑷子夾住它,把它送到那滴液體的近旁。
他要做的,就隻有這些,剩下的都由那滴液體自己去做。
隻見它在自己的表面堆起一個小山丘,形狀有點像孕婦的肚子,它通過這裡來根據長度吸納那根小棍子。
與此同時,它自身拉長,呈梨形,以便它完全能夠容納它的獵物而不至于讓後者在兩端高出它,同時,它開始,接下來我向每一個人保證,它又重新逐漸變圓,首先呈現為一個雞蛋的形狀,然後,它開始一點一點地吃掉小玻璃棍上的紫膠塗層,并在它那小小的身體内部對吃進去的東西進行分配。
做完這些之後,它又回複到球狀,把那根舔得一幹二淨的給物器橫着運送到它的邊緣,讓它離開自身,重新回到外面去,進入周圍的水中。
我不敢保證我樂見這種情形,但我承認,我被迷住了。
而阿德裡安恐怕也和我一樣,盡管這樣的演示總是令他忍不住想大笑一場,但卻僅僅又因為要考慮到父親的嚴肅而不得不忍住不笑。
不管怎樣,人們可以認為這滴吞食的液體很好笑;然而,當時,當我面對某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和幽靈般的自然産物的時候,我卻絕對不是這樣的感覺。
那位父親用最奇特的培養基去培育這些自然的産物,他成功了,而且他還允許我們在一旁觀看。
我将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幕景象。
那隻由它在裡面表演的玻璃容器,裝入四分之三輕度粘滑的水,也就是稀釋過的水玻璃
這是一群混亂的植被,藍色的、綠色的和褐色的小芽兒,令人想起海藻、蘑菇、固着的珊瑚蟲,還有苔藓,再就是蚌貝、莢果、小樹或小樹的枝杈,偶爾也令人想起那些肢體——這是我見到過的最奇怪的東